正文 隻要一朵,便是春天(1 / 2)

隻要一朵,便是春天

情感

作者:積雪草

一個朋友帶團去南方,我剛好有幾天假期,於是隨她前往。

我愛極了那些熱帶的植物,會下雨的“下雨樹”、會吃小蟲子的“豬籠草”、能改變味覺的“神秘果”,植物園像一個天堂,讓我流連忘返。我像一個孩子一樣縱情其中,這樣簡單的快樂仿佛與我相隔多年。一不小心,手被一株針形葉植物銳利無比的葉子劃傷了指尖,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我卻被快樂渲染得並無知覺。

他就在那個時刻,無聲無息地來到我身邊,輕輕地捉住我的手,然後從身上穿的一件白色T恤上,撕下一條布,輕柔地裹住我指尖。

相逢或許是必然的,一切都無需多餘的注解。

我注意她很久了,從進這個團的第一天開始。

在一群人當中,我能輕易地把她分辨出來,她與他們一起唱歌,一起說笑,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孤獨,透過陽光,隱隱地傳來,笑容背後隱藏的明明滅滅的痛楚。

她有著一張蒼白的臉,瘦削的頰,寬寬的額頭,沒有顏色的唇,眼睛明亮,像一株生長在角落裏的植物,盡管陰柔,卻可以輕易地摧毀一切看似堅固的東西。

我的意誌在這一刻毫無道理地分崩離析,分明受到她的蠱惑,變得毫無抵禦能力。可是她分明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目光偶爾從我的臉上掠過,帶著空洞,蒼茫如水,輕輕地掠過我的頭頂,看向遠方。

她快樂得像一個孩子,穿行於熱帶叢林之中,她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她的手被一株針形葉的植物劃出了一道傷口,血滴下來。

我分明覺得那是一道劃在我心中的傷口,傷在她的手上,我卻覺得隱隱作痛。我想找紗布裹住她的手,卻已然來不及了,情急中,我從身上穿的T恤上撕下一條布。

一次旅行,意外地改變了我人生軌跡。

我以飛蛾撲火的姿態投奔了愛情,愛情真是一個好東西,它可以像酒一樣讓人醉,它可以讓我變得安靜,變得充實,內心裏不再空蕩蕩。

我不再去一些地方旅行,旅途對於我,不再有吸引力。我收拾好零亂的心情,歸置在十九樓的一個兩居室的空間中,他把那個地方叫家。

他下班之後盡量不在外麵逗留,偶爾應酬,深夜回來,我會從暗影裏跑出來,從身後抱住他,然後把手插進他的口袋裏,我聽到他的心髒有力跳動的聲音,他轉過身擁住我,低下頭,尋找那花瓣一般的唇。

他會把盡量多的時間留給我,和他在一起,會像大多數戀人那樣,逛街看碟泡吧做愛,吵架,偶爾也會開車去郊外兜風。

他總是把車開得極快,風揚起我的頭發,讓我忍不住有想尖叫的衝動,快樂像一簇小火花,吸引著我和他一起去追逐。車開到高速路的某一處,他忽然把車泊下來,然後翻過欄杆,去崖邊采一朵開得燦爛的野花送給我。泥土飛下來,我尖叫,危險,快下來!

他手裏擎著一把野花,像一個凱旋的將軍,順手從一把花中分出幾朵,插到我的發辮裏。

想不到一場旅行,竟讓我與她意外地相遇。

仿佛多年以來我一直在等的人就是她。下班回來,她會煮好皮蛋粥、菊花茶,一顆一顆地把剝好的糖炒栗子裝在一個精致的玻璃容器中。我漸漸地很少流連外麵的世界,下班後便匆忙地趕回家,看見她,心中便踏實安穩。

陽光明媚的午後,恰好又不用工作,那便是最快樂的時光,我和她像一對相識多年的夫妻那樣,坐在午後的光陰裏,目光在空中糾結,結出一顆叫默契的果。我貪戀那樣的日子,貪戀那個叫家的地方,那便是我淺顯解釋的幸福。

開車帶她去兜風,忽然看見崖邊的野花,於是,不顧一切地攀上去采。從前也用這種方式取悅過別的女子,聽到那些誇張的笑聲便很受鼓舞,有一種自嘲的悲壯。忽然很想用這種方式試試她,聽見她尖叫危險,心中便抖動如利器劃過。

工作的時候或某種時刻,想起她,心中便會溫暖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