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賈公彥《周禮注疏》:“明堂,路寢及宗廟,皆有五室,十二堂,四門,十二月聽朔於十二堂。閏月各於時之門。故大史詔誥王居路寢門。”但也有人說,天子之宗廟,由南到北,逆著始祖廟坐北朝南的朝向(即從外到內)為五門,分別叫做皋、庫、雉、應、路;諸侯三門:庫、雉、路;大夫二門:大、中。天子諸侯以雉門為中門,構築最宏偉,有兩觀。總之,不同規製的宗廟,門的數目和規格也不相同。這是由封建社會的宗法製度所規定的,但後世常有僭越者。《紅樓夢》中的賈氏宗祠雖名“宗祠”,實際上與大夫、適士建立的宗廟的功能相當,賈氏宗祠自不能與天子廟製相比,但五間大門的建製似可看作是古代祖廟五門之孑遺。
祠堂之製據考至遲在漢代即已出現。不過,最初祠堂的功能是用以紀念名宦、名賢的。唐代的杜甫在錦官城外(成都城郊)森森的古柏叢中尋訪過的諸葛武侯祠即屬此例。
朱熹在《家禮》中放棄“家廟”這一名稱,改用“祠堂”一詞,一方麵因為“古之廟製不見於經”,還因為士、庶人等身份低賤,無論在周代還是在當時都不具備建造宗廟或家廟的資格,因而他另辟蹊徑,改用祠堂之名,使士人甚至庶人都能繞開障礙,建造祠堂,在祠堂中祭祀祖先。
根據朱熹設計的製度,君子,即知書達禮的人士,在營造住宅之前,應先在正寢之東建立朝南的祠堂。這種祠堂不同於後世更為常見的由各家族建造的宗祠,故費成康在《中國家族傳統禮儀》中稱之為“家祠”。
在明清時期,家族勢力逐漸發展,各家族紛紛建立家族的祠堂,通常叫做宗祠,甚至一房、一支都建有分祠、支祠。《紅樓夢》中的賈氏宗祠當屬此類。但奇怪的是賈氏宗祠位置是在“寧府西邊另一個院子”,這與朱熹設計的在營造住宅之前,應先在正寢之東建立朝南的祠堂的製度頗有出入。
三、由賈氏宗祠之祭禮說到古代之祭典
接上引文,《紅樓夢》中寫道:
隻見賈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珍獻爵,賈璉、賈琮獻帛,寶玉捧香,賈菖、賈菱展拜毯,守焚池。青衣奏樂,三獻爵,拜興畢,焚帛奠酒,禮畢,樂止,退出。
何謂“昭穆”?賈府人為何要“分昭穆排班立定”?
這“昭穆”二字說起來可謂源遠流長,與中國祭祀文化頗有十分緊密的關係。昭穆作為一種製度,屢見於上古文獻。
《詩經·周頌·載見》:“率見昭考,以孝以享。”《毛傳》曰:昭考,武王也。”
《尚書·酒誥》:“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
《國語·晉語四》載寧莊子說:“唐叔,文之昭也,康叔,武之穆也。”
上述引文中的所謂“文之昭”或“武之穆,”就是說是文王的兒子或武王的兒子。
昭、穆的意思都是兒子。
“昭穆”二字簡言之,似可以“父昭子穆”來概括,若細論起來則非常複雜。昭穆製度起源與宗廟、墓葬、祭祀、親族製度、繼承規則及婚姻禮俗等都不無關係。
就宗廟製度而言。在宗廟或宗廟中神主的排列次序,始祖居中,以下父子(祖、父)遞為昭穆,左為昭,右為穆。《周禮·春官·小宗伯》:“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辨廟祧之昭穆。”鄭注雲:“祧,遷主所藏之廟。自始祖之後,父曰昭,子曰穆。”《禮記·王製》:“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禮記·中庸》:“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漢桓寬《鹽鐵論·憂邊》又曰:“魯定公序昭穆,順祖禰。”到了清代,宗廟的神位排列仍然是按父昭子穆的順序排列的,並且以麵朝東者為尊。清昭槤《嘯亭雜錄·國初尚右》:“祭神儀神位,東向者為尊,其餘昭穆分列,至今猶沿其製。”
就墓葬製度而言。墓地葬位的左右次序。《周禮·春官·塚人》:“掌公基之地,辨其兆域而為之圖。先王之葬居中,以昭穆為左右。”鄭注雲:“先王之造塋也,昭居左,穆居右,夾處東西。”明方孝孺《孝友庵記》:“見伯魚、子思之塚,昭穆序葬,而子孫鹹祔其則。”此處的“昭穆序葬”即按父昭子穆的順序安排墓葬的位置。
就祭祀製度而言。祭祀時,子孫按宗法製度的規定排列行禮的順序也是按父昭子穆來進行的。《禮記·祭統》:“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別父子遠近、長幼親疏之序而無亂也。是故有事於大廟,則群昭群穆鹹在而不失其倫,此之謂親疏之殺也。”又,“凡賜爵,昭為一,穆為一。昭與昭齒,穆與穆齒。凡群有司皆以齒,此之謂長幼有序。”《禮記·仲尼燕居》說:“嚐禘之禮,所以仁昭穆也。”
“賈府人為什麼要分昭穆排班立定”?這一祭祀習俗含義何在·要清楚地回答這個問題並不容易,這個問題自春秋時人們就弄不明白了,《國語·魯語上》曾記載著當時的高級知識分子關於“昭穆製度”的爭論。魯文公時的宗伯夏父弗忌與宗有司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