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裏的書,小心冀冀地問:“欣,什麼情況?”
她不說話,把肩上的包往桌上一甩,在書桌前坐下,眼神直直地盯著前麵那塊小黑板。
“真是那樣嗎?”我覺得這問題有點多餘,眼下她的狀態已經說明了情況。
“嗯。”就一個字。
“這麼快就談完了?”我奇怪這麼嚴重的事他們竟然解決得這麼迅速。這一個多小時裏,除去黃雨欣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他們說話的時間實在是很少。
可這時她轉過頭來:“小蕾,我今天總共就對他說了三句話,我把禮物送給他說,生日快樂!他說,謝謝。我說,你是不是有老婆孩子?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是的。我說,那隻當我沒有認識過你,再見。”
這果然是黃雨欣的風格,簡單得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可是快刀斬亂麻的決絕在當事人內心深處卻絕非這麼簡單,往日她整個人散發出來的伶俐和活潑現在看來蕩然無存。
我來不及說安慰的話,她又開了口:“這就夠了,其他說再多也是枉然。這事怪不得別人,隻怪我自己傻!”
我不禁想起羅剛穩健的體態和剛毅的麵容,想起上次黃雨欣出事時他所表現出來的關心和急切,以我的判斷,他似乎也不是那種遍地留情的紈袴子弟,他對黃雨欣也不僅僅是一場遊戲而已,思想矛盾的我忍不住小聲地問:“你,你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在最重要的問題上欺騙,其他的話還能信嗎?再說,有解釋的必要嗎?我再跟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話都是一種恥辱!”她的語氣激烈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迸出來的。
“雨欣,你不會……不會怪我多事吧?”看著朋友這個樣子,我真不忍心。
“這是什麼意思,莫小蕾,換作我是你,我一樣會這麼做。應該說,我還要感謝你,讓我在這沼澤裏不至於陷得太深,也是你拉了我一把。”她勉強地衝我一笑,伸手拍拍我的手背,想打消我的顧慮。
黃雨欣能這樣想,我心裏的負擔是徹底放下了,唯一放不下的是她怎樣放下心裏的怨恨和不甘,可是我發現,黃雨欣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她拉住我的手:“小蕾,你要幫我,假如我猶豫動搖的時候的話,你要阻止我,甚至毫不客氣地罵醒我!請你監督我,我絕不能和那個男人有一絲一毫的瓜葛!我一定要把這段不堪的記憶在我的大腦裏徹底刪除!你要幫我。”
淺淺的水汽已經沾染在她的眼眶,看得出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感,她就那樣柔弱而強韌地站在那裏,看上去纖細得讓人心痛,可是又倔強得讓人無法撼動。縱是果斷如她,可是人腦不是電腦,刪除一段感情哪是這般容易?她攥得我的手生疼,可我知道這疼抵不上她心頭痛苦的萬一,迎著她的信任與無助,我唯有衝著她狠狠地點頭。
黃雨欣沒有跟我訴說更多,她不會像王純那樣說用最難聽最惡毒的語言來表達內心的不滿,她更加隱忍。當她選擇沉默,我識趣地告別,或許她願意獨自麵對自己的傷痛。
隻是黃雨欣那強忍著沒有表現和發泄出來的情緒,竟也壓抑得我分外沉重,畢竟這件事是由我親口告訴她的,我欣賞她的果斷,卻也心痛她此刻的處境。
回到家天已經黑了,還沒來得及收拾心情和家務,王睿提著水果和一大包東西,出現在我家門口。
上次見麵用“不歡而散”形容也不為過吧,他離開時我說話的證據還不夠冷漠?難道他已經忘了這回事?還是他根本就是臉皮夠厚,裝失憶?
麵前的王睿很自然,倒顯得不自然的是我,他看看我的腳:“看樣子恢複得不錯嘛。”
麵對他的關心,我隻好勉力一笑:“傷得不厲害,早好了。”
“那就好,”他又開始把袋裏的東西往外拿,逐一展示他的成果:“給你帶了幾個水杯,你看你這兒,來個客人都沒法招待;這是洗潔精、抹布,上次我看都用得差不多了;還有漏勺,煮餃子用的,跟你說,煮餃子沒漏勺可不行,還有……”最後他還掏出個小果籃,直接把今天帶來的水果裝上去水池邊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