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多了,沒什麼事了,昨天謝謝你了。我現在已經到自己家了。”
仿佛是為了拆穿我的謊言似的,街上竟然駛來一輛酒水車,還響著音樂,那聲音越來越近,大得生怕電話那頭聽不到似的,大概王睿正站在窗邊,也聽到了窗外的聲音,而且和電話裏幾乎同步:“不是吧,你就在我們這兒附近,對不對?”
我帶著被人當麵拆穿的窘迫,急忙起身:“不是不是,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呢。好了,我掛電話了,再見!”
我急步走回到站台上,正好趕上一輛公交車緩緩駛來,其實明知道王睿又不在身後,也不會追來,可我竟像逃似的跳上車。我知道我的倉惶失措不是為他,而是為了我這半天毫無結果的等待,我知道自己恐怕是再也遇不上這個人了,這才是最讓人心痛又無奈的結局。
踏上車的最後一秒,我回頭看那高聳的星輝大廈,與我所在的湖溪小學不過是一條馬路之隔,咫尺之間卻難相逢,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這便是我和文峰遠之間,最近又最遠的距離。
天氣已經漸漸涼了,從吳婷婷家走出來,我把身上的厚毛衣裹緊,縮了縮脖子,心頭的那種涼意比這入秋後的涼風更甚,隻因為今天在學校發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件。
下午教導處安排一位區裏的教研員跟我討論教案,明天就要正式比賽了,我心裏很是排斥這樣的安排,因為我並不覺得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隻會打亂我本已經做好的安排,還給我平添負擔,可是我又不得不接受這安排。可教導處給我約的時間正好是我的課,與幾位老師協調換課正好都沒換成,我隻有去找最不好打交道的英語老師邱老師。
三十多歲的邱娜是出了名的利嘴,在學校好多年了也沒交上一兩個朋友,果然我剛一開口就碰了釘子:“換課?我今天好不容易就這麼一節課喘口氣,還要讓我去給你上課,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隻恨教導處既要讓耽誤我的課,還讓我們自己去換課,多得罪人的差事,我也恨自己怎麼也不該往這坑裏跳,隻能好言相求:“不是的,邱老師,不是給我上課,就是換一下,明天我們班的英語課我來上。”
“說得輕鬆,就是換一下?你試試從早上到晚,一天上足六節課!”
看這樣子,我是找錯人了,隻好趕緊撤退:“沒事,換不成就算了,我再跟教導處說說。”
本是一句給雙方下台階的話,沒想到就像點燃了炸藥包,邱娜本是坐在椅子上的,一下站起來:“莫小蕾,你要說你就說去,你少拿教導處來壓我!你跟誰說我也不怕。”
哪跟哪呀,我簡直覺得邱娜莫名其妙,一時間被她的發難弄得有點懵,站在門邊沒說話。
邱娜見勢像更得了理似的:“你平常三天兩頭換課沒換到我的頭上也就罷了,以為參加點什麼破比賽就了不起是不是?那些出力不討好的活兒就你看得上!”
辦公室裏其他老師投來或同情或看笑話的目光讓我有點承受不了,我克製著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和:“邱老師了,你說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幹自己該幹的活而已。”
“嗬嗬,說得好聽,整天圍著汪校長轉,難怪深得領導的歡心,占了那麼多好處。”邱娜冷笑的聲音格外刺耳,那嘴臉也格外讓人惡心。
“邱老師,你說話可要負責任,我在學校都占了什麼好處了?”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平時隻埋頭幹活,什麼時候得過好處。
“喲,這你還好意思問哪?”邱娜那副嘖嘴的樣子讓人好不討厭,“莫小蕾,你看看,我們學校何曾有人像你這樣來不到一年、實習期還沒過就評上先進的?哪有從區裏到市裏哪一級比賽都由著你一個人參加的?難道咱們學校就隻有你一個能人啊?去年帶學生去新加坡,多少老教師來學校這麼多年都沒享受過出國的待遇,又讓你占了先!”
那次出國,在新加坡帶著一群半大不懂事的孩子,沒看見什麼風景,隻顧看著那些孩子,提心吊膽地生怕出什麼紕漏,回來又趕了多少個通宵寫考察報告,沒想到有的人隻看見我出國,卻沒看見個中艱辛。
喋喋不休的邱娜晃動著方便麵式的短發卷,薄薄的嘴唇塗得烏紅,快速地一張一合就像上了發條似的停不下來,我反倒是被這一陣氣惱堵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