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家教這事,我內心是有那麼一點點抵觸的,學校裏的事本來就繁重瑣碎,讓人應接不暇,休息時間是那麼寶貴,況且家長對家庭教師的期望可不是一點點,不僅要耗費精力,還要麵對壓力,真的很累。
黃雨欣一直熱情地邀請我加入她的“事業”,和她一塊掙錢,我知道自己的惰性,手頭這份家教如果不是被王純逼著,我寧可窩在家裏看小說。掙錢這事對我雖然也有很大誘惑,可是目前省著點花也夠用的狀態也讓我很滿足。
這天等我給小小上完課,從小區裏出來疲倦得有點頭重腳輕,走出小區大門,有輛深灰色的越野車停在路邊,倚在車門的高瘦身影竟然向我喊:“莫老師——”
我一驚,定睛看,竟然是王睿:“你怎麼在這兒?”這回一定不是偶遇。
“我等你啊,知道你現在下課。”路燈的光打在他身上,今天的穿著很休閑,麵料挺括的短夾克和窄窄的牛仔褲突顯了他修長的腿,他的眼角和嘴角盈著笑,可這笑容讓我覺得莫名其妙。
“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下課?”
“每個星期一和星期四嘛,七點到九點。這有什麼難知道的。”他說得輕輕巧巧的樣子,不知怎麼的,他說話的腔調和樣子突然讓我反感,我猜想他多半是從吳婷婷那裏打聽到的,可是了解我的上課時間幹什麼?
“正好這個時間從這路過而已。”是不是看出了我臉上的緊張,他這麼欲蓋彌彰地解釋,“你住得遠,我送你回去吧,開車也就是二十分鍾而已。”
“不遠,前麵就是公交車站,你回去吧,不用送。”我們不過才見過一次麵,六年前在大學寢室裏那次恍過的一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人怎麼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要求送我回家?
“別客氣了,你不是王純的好朋友嗎?我正好遇上送送你也沒什麼吧?”哼,如果不是因為是王純的哥哥,可能我的語氣會更生硬,可他好像看不出來似的。
“謝謝你,可是真的不用了。”我拚命地搖手。
“莫老師,你就別見外了。要不,我給王純打個電話,請她跟你說?”嘿,他竟然搬出王純來。
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也找不到什麼說辭,遠遠望去,幾百米外的站台冷冷清清,這趟開往郊區的公交車也確實難等,腳也越發沉重了,眼前王睿的盛情難卻,我決定暫時犧牲一下自己小小的自尊:“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繞到副駕駛的座位坐下,我內心還是有些許的不安。
“你住師大,畢業後就一直住在那兒嗎?離你上班挺遠的,怎麼不找個離學校近點的房子呢?”
“沒有合適的。”我懶得解釋,王睿的自來熟讓人招架不住,他問話的隨意完全不像我們隻是第二次見麵。我不太習慣與一個不熟悉的人聊得這樣深入,盡量簡短地回答他。
他迅速地扭頭瞟了我一眼,又專注地看前麵的路,嘴裏淡淡地說:“你和王純可一點都不像,說是要好的朋友還真不可思議。”
這個說法不止是他,有時候連我和王純自己都有點奇怪,怎麼如此迥異的兩個人便成了知交。
王純的家庭絕對算得上是小康家庭,甚至可以說比絕大多數同學富裕很多,而我的父母不過是小企業的退休職工,當年供我讀大學時家裏經濟還一度緊張;王純對自己的形象要求非常苛刻,我連用洗麵奶都嫌麻煩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使用什麼精華液和隔離霜了;每天早上王純至少比我早起一個小時用於化妝,我從她開始描眉的時候起床,等我全都收拾妥當時她還在為配哪一雙鞋而糾結。
最可怕就是她打理自己的頭發,我時常站在門口等她梳頭等到要崩潰,我取笑她是“一絲不苟”,真的是每一縷都要理到合理的位置,梳頭二十分鍾那是常態;我頭上一攏到底的馬尾至少三年沒有變過樣,連劉海都不帶留的我寧可把寶貴的時間用來多睡一會。
曾經我們倆都愛逛街,最稀奇的事情是我陪她逛完精品店,她陪我逛批發市場,兩個人的認真程度都是一致的,我對她的名牌沒有豔羨,她對我的便宜貨也並不嫌棄。我想這就是我們兩個反差較大的女孩之所以能和諧相處的原因,那就是大家在內心深處對彼此的尊重。
王純自小養尊處優的家庭條件和直來直去的脾氣令她周圍的女伴很難和她走得親近和長遠,我也是在慢慢相處的過程中發現她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顆細膩而熾熱的心,可是自從我跟她做了朋友,也和她一樣受到其他女生的孤立。時間一久,我們倆就真的成了一個形影不離的小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