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三年六月初九,放火燒山。
相反,慕容安的三千三百多人就沒那麼清閑了。
他們偷偷安營在離慕容盛被圍最近的一座山上,開始了為期四天的義務勞動。
他們的日程是這樣的。
永康三年六月初五,割草,製席。
永康三年六月初六,割草,製席。
永康三年六月初七,割草,製席。
永康三年六月初八,割草,製席。
天知道慕容安是怎麼想的,完全幹的不是打仗的事。
隻不過,在六月初八的這天,將士們在割草的時候,看見一個瘋老頭和一個獨臂壯漢在山頂上,好像這瘋老頭口中還在嘟嘟囔囔的說什麼。仔細一聽,竟然這瘋老頭是在罵老天爺!
赤狸的日子很不好。
自從燁先生來到慕容安手下,他就成了燁先生的私人侍從。除了打仗,基本都是跟這位瞎眼、腿瘸的糟老頭子在一起。今天更是過分,竟然陪著這個瘋老頭一起發瘋,跟他上山頂罵老天爺!
瘋老頭罵了一天一夜。
赤狸聽了一天一夜。
想死的心都有。
打死赤狸都想不到,這位平時頗有君子之風的糟老頭子竟然還有這**一麵!罵人不帶髒字還不重樣!這都罵出花了!真是聞者麵紅耳赤,見者羞愧難當。
順便說一下這幾日的天氣情況。
永康三年六月初五,晴,南風4~6級。
永康三年六月初六,晴,南風2~4級。
永康三年六月初七,晴,南風3~4級。
永康三年六月初八,晴,南風2~3級。
永康三年六月初九,晴,南風2~3級。
康蘭終於決定防火燒山。
六月初九,十五萬北魏將士點燃了這場大火。
這火要燒起來,不用燒整座山,燒到一半,就已經能把慕容盛的這幾百人逼到絕路了。
可惜,天下雨了。
方才還是萬裏無雲,一片晴空。
可就在火剛剛燃燒起來,天降大雨。
還是傾盆的。
這雨下的一發不可收拾,連下了十天。
對於這雨,康蘭隻說了四個字。“天不佑我。”
對於這雨,赤狸隻說了六個字。“真能罵下雨呢!”
到了這永康三年六月十九這一天,雨可算不下了。
隻不過,是在半夜停的。
康蘭的軍隊為了圍困住慕容盛,便將整個山團團圍住。所以,在選擇營地的時候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於是……現在的某些營地是一個小型池塘、某些營地是一個小型泥潭等等……
由於雨水過多,道路泥濘,整個軍隊的將士都行走不便。就算是馬匹,現在也不能正常疾奔。
康蘭看此刻形勢對自己極為不利,急忙下令,嚴守今夜,以防慕容盛偷襲。
康蘭判斷的十分準確,隻不過錯了一點。
偷襲的是慕容安。
慕容安兵分三路,每路各一千人,每人配手弩一張、長刀一把、弩箭若幹,分別向三個最為泥濘的營地偷襲。
草席終於派上了用場。
慕容安命人將草席鋪在地上,將士們絲毫不受道路泥濘之困,直衝北魏軍營。
北魏士卒可沒有準備,他們看到的隻是一個個手拿長刀和手弩的妖魔,瞬間取走了自己的性命。
夜色籠罩下,天上的陰雲還沒散。四周一片漆黑,沒有被偷襲的北魏士卒隻能聽見自己左右都是喊殺聲。
那喊殺聲越來越近,自己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多。
沒人告訴去哪,消滅誰。
隻是告訴在這裏等。
等什麼?
等死嗎……
終於,有一個人放下了手中的長矛。
“是妖精!是妖精!是妖精!”他大喊著,跑出了營地。
人是很容易被感染的。
有一個敢逃跑,其他人也就敢跑。
逃的人越來越多,沒人再願意賣命。
各個營的將領斬殺了幾個倒黴蛋之後,也放棄了管教自己的部下。
還是那句話,人是很容易被感染的。
將領也開始帶兵潰逃。
兵敗如山倒。
康蘭阻止不了,他把戰線拉的太長,首尾難顧。
可他真就不甘心如此就失敗。
但,漸漸迫近的喊殺聲告訴他,大勢已去。
這時他才看見前幾日的探報。
“燕兵三千臨山駐,日夜取草製席。”
康蘭猛的將腰中佩劍抽出,猛劈這張探報。
“天不佑我……莫非……上天幫著慕容氏不成!他區區三千人,竟破我十五萬人!我有何顏麵麵對君上!”康蘭將佩劍橫在脖項之上,想要自刎。
“大將軍不可。”軍師劉棟之說道,“今日之戰非是大將軍之過,乃是天不亡其盛。天地四方,神主人王,將軍之敗,非盛,乃天也。盛之兵千人餘,受天之佑,得神之助,乃逃一劫。大將軍未戰,兵乃潰,非懼之盛,乃懼天也。”
“怕是君上……”
“君上乃為明主。”
康蘭終於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劍。
永康三年六月二十,康蘭率殘兵七萬逃回北魏。
慕容盛和慕容安終於再次見麵。
隻不過……是在屍骸遍野的戰場上。
兩人如同血染的妖魔一般。
“主公,我救駕來遲了。”慕容安拄著自己銀槍,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
慕容盛急忙扶住慕容安,“子涵有功,若無子涵,孤怕是……早遭不測。”
“主公,此地不宜久留。應另投出路。”
慕容盛也是一籌莫展,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上,恕老臣身有殘疾,不能下拜……”燁先生由一身是血的赤狸背了過來。
慕容盛見這個白衣目盲雙腿殘疾的老人很是陌生,便問慕容安道:“子涵,這位先生是……”
“稟告主公,這位老先生是子涵之師,我營軍師燁先生。”慕容安見慕容盛還是一臉迷茫,接連著說道:“主公,可曾記得我等決燥水大敗北魏一事?”
慕容盛點頭,“寡人記得。”
“那便是燁先生出此妙計。而且我今日營救主公如此順利,也歸功於燁先生神機妙算。若不是燁先生,這天之甘霖,也不能及時得下。”
慕容盛聞聽,急忙給燁先生一拜。“多謝先生神機妙算,小王得以獲救。小王在此,先生受小王一拜。”
“主公折殺老夫了。”燁先生雖是嘴上這麼說,卻沒有其他動靜。硬是受了慕容盛的一拜,“主公,老夫現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慕容盛起身,又對燁先生施了一禮。“先生且問,小王必將如實回答。”
“主公,王妃可否是蘭汗之女?”
“是。”
燁先生笑道:“主公,我等不如投奔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