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堆堆或蹲或站的蠟人,雪亮的手電光柱裏將房內的情況逐漸照亮,房子中間,有一張黑漆漆的案子,上麵布滿了塵土與凝固的蠟汁。旁邊放滿了一捆捆或粗或細或紅或白的蠟燭。
在一堆蠟模蠟塊堆放的旁邊,兩個青磚砌就、結滿蛛網大爐,兩口黑呼呼大鍋裏滿是塵土與白白的凝固的蠟汁。當我手裏的光柱落到這鍋滿是塵灰的蠟汗時,一個黑黑地披散著長發的人影,一動不動僵臥在蠟鍋中。
鍋中有人,我感到一陣發滲。而這時,我身後柏冰輕叫到:“葉子!快——快來看!這——這塊木板上寫的什麼?快——”
我連忙扭頭看去,卻見不遠處的蠟人群裏,停放著一口白碴大棺材,棺蓋直豎到棺頭前方,灰撲撲有棺蓋上,墨跡斑斑寫滿了潦草毛筆字。
我湊近一瞧,但見棺蓋上所書:“常誌堯者,穀外三裏常家村人,母與人通奸禍及吾父!經妻梁氏出首,父冤得雪,母在市曹引頸一刀。堯子猶不子,為父母骨血卻不得一孝名!悲哉!恨哉!
今又失沉倭賊之手,應其為奴,得黃金十七條,為其煉製蠟屍馬路大以備關東倭賊之用!隻因殺孽太過,罪孽深重。今有山東省主席譴人韓複榘索命。堯製蠟屍無,今隻蠟鍋中尋得一死,以謝鄉人!罪人常誌堯絕筆!”
我回頭望了望鍋裏那個死屍道:“原鍋裏的死屍竟是常誌堯!這家夥的老娘戀奸情熱,謀害了親夫。他也從他那個騷娘身上繼承了劣根,給日本人當了漢奸!結果被山東主席韓複榘知道,派人進山來剿滅他,結果這孫子一個想不開自殺了!”
聶敬和恨恨的道:“這個漢奸幫日本人禍害鄉親,跳了蠟鍋算他便宜,這要抓住他,非得抽筋剝皮點天燈不可!奶奶的!咱們不是沒有引火的東西嗎?現在這裏有這麼多蠟,隻要點燃,就可以把這些烏七八黑的燒個幹淨,省地以後被妖魅鬼祟所乘!又禍害人!”
我點了點頭,但隨即生出一個疑問,向聶敬和問道:“師哥!馬路大是什麼玩意?不會是日本僵屍吧?”
聶敬和撓了撓腦袋,隻說不知。
此時柏冰恨恨的說道:“馬路大是日本語,即圓木的意思!這句日本話曾在駐日本關東軍七三一部隊常用。難道這些蠟製的死屍,是專門給七三一部隊用的!很有可能是實驗品!”
我們三個從下麵的房基爬回地麵,聶敬和讓手下的幾個人,從下麵抱上幾十捆蠟,將怪蛇架起,隨後在坍塌的大廳與那間廂房中放起一把大火,將蠟屍死蛇燒了個幹淨。
此時,已經到了下午三四點鍾,冬日天黑的比較早,西天已經紅日西沉,一些山間溝壑漸漸漲起了雲氣——
我們沒有再往前趕路,由於全都討厭那處鬼宅,所以隻在山林裏找了一片空地做為我們的宿營地,支起四個小帳篷,攏起一堆篝火,將隨身攜帶的食物熱了熱,算是把肚子唬弄飽了。
聶敬和安排下兩組人員輪流守護值夜,防止有猛獸襲擊,其餘人則擠在帳篷中渡過一宿。
盡管夜裏山風呼呼,帳篷中倒是暖和,如此這一夜就在山中渡過了——
次日天明,人們直到陽光曬腚才起,鑽出帳篷卻見遠處那所青磚古宅,此時已變成一堆瓦礫,隻有一些未盡椽檁還冉冉冒著青煙,在蒼山黑林的映襯下,一派蕭條破敗之象。
眾人吃了口東西,隨即收拾好露營之物,依著原路石級下山,迎著山穀中陰冷如刀的寒風,跟著鄭群、華子的指引,向著邾國墓葬所在淒淒涼涼地走去。
近中午時分,我們這一眾人出了舌子穀,翻過了一道山梁,進入一片群山環抱的開闊地。此處地勢平緩,遠處緊北方,一座高峰直立聳天,與眾相連成為一座屏障。
而西方一高山聳立,身後山梁蜿平緩如踞龍伏。我暗自歎了一聲,如果此處再有一處高山,那可正應了朝天一炷香的華蓋之勢。
我邊想著,邊隨眾人下了山崖,向北方一個圓鼓形的山包走去。猛然回頭間,我向身後的黑崖望了一眼,卻見這道山崖山色青黝,長伸的崖頂如同一頭剛剛探頭的靈鼇巨龜。
此山正與前方二山相和,呈鼎足三分之勢,正合華蓋三峰之勢,而最北方山下那個圓鼓如乳的圓山包,正是朝天一炷龍脈砂水之處。此處既有來龍又有去脈,背倚祖山高聳如龍頭,西鄰連山如臥虎,迎門正對黑崖探首如玄冥,而當中朝天一炷之勢,正是三山拱璧如同蓮花之台,所以又稱擎香蓮台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