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人打聽的。”齊言徹答道。
“你的人打探消息,還真是厲害,連林恩譽什麼時候啟程出發離京,也能打探出來。”喬玉妙感歎道。
齊言徹笑道:“倒也不是我的人厲害,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嗎?”喬玉妙湊過去,嗔道,“還賣關子?”
——
北城門外的官道邊,停了一輛簡樸的馬車,車頭一匹栗色的壯馬打著響噴,原地踏幾下步子。
林恩譽站在馬車旁邊,一身淡青色的長衫,並未束腰,整個人修長挺拔,仿佛一顆青翠的鬆柏,淡然而立,氣度不凡。
他拱手行了一禮:“田侍郎。”
說罷,他又向戶部侍郎田祿身後的眾人拱手行禮道:“諸位,多謝相送。”
“恩譽,”田祿說道,“你會試是會元,本是狀元的人才,但是因為你在殿試上提了結黨營私的冤案,所以殿試的名次,成了最後一名。你也因此不能留京,隻能做個外放的官員,做個知縣。”
“不過,”田祿話鋒一轉,“陽山縣是北方重鎮,而且人口眾多,你身上責任重大。莫要因為不能留京……”
林恩譽自然明白田祿沒有說完的話,莫要因為不能留京,心中不滿,心情失落,所以不盡心做事。
他微微一笑,說道:“田侍郎放心,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恩譽自是懂得。為官一方,我也明白肩上的擔子。殿試的事情,是我順應本心而為,我並沒有任何悔意,自然也不會因為不能留京,而有所懈怠。”
田祿點了點,目光中露出欣賞之意:“恩譽,很多人寒窗苦讀幾十年,就是為了可以考出個進士,好到地方上當個父母官。
然而,你本是狀元之才,本可以留在京裏,謀求更好的前程,現在卻隻能外放到縣城去當個知縣,對於你而言,在剛剛進入仕途的伊始,你就收了挫。”
田祿接著說道:“雖然不能留京,但是你也莫要灰心,如今的朝堂是史上難得的清明之治,皇上也是明君。你在陽山上做出的政績,皇上自然是看得到的。恩譽,你的仕途還很長。”
林恩譽說道:“多謝田侍郎。我讀書讀了很久,現在能去縣裏曆練一番也是好的,多知道一些普通百姓的事情,受一些挫,也是好的。田侍郎方才也說,仕途很長。”
“恩。好,”田祿說道,“我等你回京。”
“恩譽。”盧乾誌走到林恩譽旁邊,一手搭在他肩膀,另一隻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敲了一拳:“在國子監的時候,曾經日日相伴苦讀,如今分別在即,再相見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真是讓人心裏難受得緊。”
“乾誌。”林恩譽溫和的說道,“你在京城為官,自己保重。”
盧乾誌用力垂了下林恩譽的肩膀:“你也保重。”
“好。”林恩譽點頭道。
盧乾誌又用力在肩膀上砸了一個拳頭:“時常書信來往。”
“好。”林恩譽點頭。 盧乾誌又用力在林恩譽肩頭一砸,說道:“我的提親信梁侯已經應下了。等大婚的時候,你須得從陽山縣趕過來喝喜酒。不要說路途遙遠,公務繁忙。路途再遠,公務再忙,也得來喝我的喜酒。”
“一定捧場。”林恩譽點頭。
盧乾誌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紅:“一言為定。”
“決不食言。”林恩譽也伸手在盧乾誌肩膀上拍了一下。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喲,原來探花郎好事將近啊。金榜提名,洞房花燭,人生三大樂事,探花郎一下子就占了兩個了。”
“恭喜盧探花。”
“恭喜啊,盧公子。”
“恭喜,恭喜。”
盧乾誌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林恩譽,向眾人做了個揖:“多謝諸位,多謝諸位。”
經過那麼一打岔,送別林恩譽的悲傷氣氛,突然緩解了不少,眾人都嘻嘻哈哈的說著盧乾誌好事將近。
過了一會兒,有人站到林恩譽麵前,長身一揖:“多謝林公子在金鑾殿上提及在下,讓在下及時洗脫冤情。”
這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林恩譽在殿試時提及的,雙手手筋皆斷,無法握筆的佟白博。
由佟白博起了頭,十幾個人都向林恩譽長身作揖:“多謝林公子。”
這些人都是結黨營私一案,受了冤被關到刑部大牢裏的官員文人。他們被放出來之後,知道林恩譽押上自己錦繡前程,在殿試時,向皇上當麵提出佟白博的事情,為了結黨營私一案的結案,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他們知道林恩譽卻是因此錯失狀元之位,直接落到了進士最後一名,也因此無法留京為官,而是要去北方陽山縣任職,心中都感念林恩譽的恩情。
對他們這些當事人來說,若是不能洗脫冤屈,那麼他們的仕途將會結束,甚至身家性命都會受到威脅。
所以今日,這些被結黨營私一案牽扯到文人官員,知道林恩譽要離京,都到北城門外來給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