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誰殺了鮑勃(2 / 3)

窗戶都關得好好的。她順便將前門也查看了一下,確信它也關得牢牢的。帶著一顆仍然懸著的心,她走進盥洗室,洗了洗手和臉,最後回到臥室。上了床後猛然想到讓她擔心的是什麼,便又爬起來,走過去轉動鎖上的鑰匙,然後才定下心來睡覺。

芭芭拉·布萊克默比弟弟羅伯特大十歲。她一直對自己是家裏最大的孩子耿耿於懷,總覺得受到冷遇,在家裏顯得無足輕重,相信她的父母更喜歡她的兩個弟弟羅伯特和博比。也許有人會因此得出結論,如此深的積怨會使心理失衡的人產生殺機。在這個故事裏,所有的疑點都應該考慮到。

警官和醫生正在詢問她:“能給我們說說你的弟弟嗎?”

“他工作得太辛苦,酒喝得太多,煙也抽得太多!”她一針見血地指出。

“烈性酒?”

“白蘭地、威士忌,他還喜歡甜食和意大利苦杏酒,甚至用糖漿製作方糖。”

“小小的怪癖?”詹森警官說。

“不久前他開始抽電子香煙,走到哪兒帶到哪兒,把它叫作他的‘小家夥’,總是把它放在書房的煙灰缸上。”她微笑著說。

“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昨晚十點左右,在他的書房前。”

“你沒在書房裏見到他嗎?”

“沒,他進去後鎖上了門,他喜歡保守秘密。如果他不在書房,一定會在地下室。”

“地下室?”

“對,那裏有他的化學藥品櫃。”

“很好。昨天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事?”

“這個……不好說。”她看著兩人。

“布萊克默小姐?”詹森警官說。

“就是芭比……對不起,是羅伯塔。”她停住口。

“接著說,布萊克默小姐。”

“我從走廊經過時,碰巧聽到羅伯特和芭比在起居室裏爭吵,我聽到他說什麼‘哈德利’,可是那話沒有任何意義。”她顯得有點兒茫然。

“還有什麼?”

“昨晚,有件事……”她猶豫著又停住口。

“請說下去,布萊克默小姐。”詹森警官催促道。

“我起來上衛生間時,從窗戶看到博比在外麵走。我一定搞錯了,外麵正在下雪,也許那是個影子。”

“知道那是什麼時候嗎?”

“不會晚於十一點,可是為什麼有人在這樣的天氣裏出去呢?”

“的確,為什麼?”詹森警官說,看著布萊克默。“你白天都忙些什麼?”

“忙我的花園。”她微笑著,“雖然眼下天氣很糟,可是我們有溫室,我們用發電機調節裏麵的溫度,那裏是我種植芹菜的地方。”

“芹菜?”雅各布醫生問。

“對,鮑勃喜歡吃芹菜。”她看起來由衷地難過。

“所以,你喜歡總是忙個不停?”

“隻要在身體許可範圍之內,我有糖尿病,所以要格外小心。”

“那每天要注射了?我相信那一定很不容易。”

“倒也未必,時間一長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隻要手頭有足夠的胰島素和注射器就行,這個家裏看起來就像個私人診所。”她笑了起來。

“你弟弟為什麼減少了抽煙的量?”

“健康唄,還能為啥?他近來得到壞消息,想盡一切可能維持健康。”

女傭敲了敲門,探進頭來:“有你的電話,布萊克默小姐。”

她站起身來,問:“可以嗎,先生們?”

“當然可以,不過稍後可能還有問題問你。”

“我哪裏也不會去。”她笑了笑,出了屋子。

詹森警官也站起身來,看著雅各布醫生說:“我們可以再到書房看看,直到博比能接受詢問。”

兩人離開了房間。

七、羊角錘和菜刀

羊角錘位於紅皮桌麵的正中間。這是把質量非常好的錘子,擦得鋥亮,二十四盎司的錘頭是一個堅固的整體。為了舒適和便於抓握,錘柄上包了一層皮。錘頭上的羊角爪十分鋒利。這把錘子可以用來完成多種任務:敲進或拔出釘子,砸破椰子的外殼或人類的頭顱。屋子裏沒有椰子。

不過地上有根釘子。

書房裏,詹森警官看著桌子上的錘子。

“典型的羊角錘,保養得很好。”

醫生用手帕拿起錘子。

“重量正合適。”他說。

“這裏幹嗎要放把錘子?”

“這裏幹嗎要放把菜刀或一瓶毒藥?”

“公平。”

醫生查看著錘子,上麵看不到一丁點兒血跡。此外,屍體上也看不到鈍器造成的外傷。難道隻是個障眼法?

詹森警官也查看了地板上另一樣東西,他把它拿起來,遞給醫生。

“看看這個。”

“一枚釘子。”

“一枚彎曲的釘子。”

“就是說,它是從什麼東西上拔下來的。是什麼呢?牆上嗎?”

他們在牆上掃了一眼,沒發現釘眼。

“這個為什麼會在這裏?”

“有人不想讓我們看到。”

“看到什麼?”

“明顯的東西。”

“什麼是明顯的東西?”

“此刻那東西還不明顯。”雅各布冷笑著說。他放下錘子,把注意力轉移到另外一件物體上。

錘子的旁邊是把菜刀。這是把普通的菜刀,二十厘米長的刀身和鋒利的刀刃用不鏽鋼製成,木製刀把。這是切胡蘿卜和洋蔥之類蔬菜的理想工具,當然也可以切掉人的手指,或用來刺人。

書房裏既沒有胡蘿卜也沒有洋蔥。如果有人看過椅子上的屍體,會注意到屍體的十指完整無缺。這個人也會注意到屍體的胸前有一攤已經幹掉的血跡,事實上,屍體上有處刺傷。

“極其鋒利的菜刀。”

“沒有汙跡,很幹淨,也許是新買的?”醫生有了個想法,可是事情還說不通。要是菜刀曾被用過他會很吃驚,刀刃上看不到一絲血跡,他唯一看到的紅色液體是在冰錐上。從他所看到的和所聽到的,他十分肯定那不是血,隻不過有人想讓他們認為那是血。

“沒有明顯的東西?”

“沒有明顯的東西。”

“我們得去看看屍體。”

菜刀被小心地放回到其他物品之間,兩人離開書桌,把注意力集中到屍體本身。

八、屍體和筆記

現在,兩人把注意力放到鮑勃身上。作為死人,他仍然能告訴他們許多東西。雅各布醫生從臉上開始檢查,首先注意到他那發青的嘴唇。

“嘴角邊有向下的條紋。”他大聲說,“可能是腐蝕線,也許是酸燒傷的?”他扭頭對詹森警官說,“可是隻有當你想自殺的時候才會喝氫酸。假如是誤喝,你會立刻吐出來,那種滋味是十分痛苦的。”

“那麼,是自殺?”詹森警官問。

“可是杯子在哪裏?如果是自殺,他至少……”

“桌子上的杯子!”詹森警官打斷他的話。

“不是那個杯子。桌子和小地毯上都沒有灼痕,酸會在桌子上留下灼痕,尤其是在皮桌麵上。”醫生的注意力又回到屍體身上,接著檢查。

“還有,如果量不大,他應該能嚐出來。”他拿出電筒,從微微張開的嘴唇照進口腔裏。“嘴裏好像有血。”

“他喝過咖啡嗎?”詹森警官問。

“我覺得沒有,沒看到咖啡杯,為什麼這麼問?”

“地板上。”詹森警官指著地板上像是咖啡粉的東西。

雅各布看著詹森警官所說的東西。跪下來查看了一會兒後,他從口袋裏掏出個小容器和一把袖珍折刀,把那東西刮下一點兒放進容器裏,交給警官,說:“我們要盡快送去化驗。”

他站起來,看著屍體襯衫上的血跡,又把襯衫解開一點兒,查看著傷口。“刺傷。”他湊近看了看,“血不多,我相信這不是致死原因。事實上,這麼點兒的血……”他若有所思地停住口,又看了看書桌旁邊的垃圾桶,裏麵有棉簽和注射器。他直起身子,伸了伸腰,四下打量著書房,發現堆在牆角地板上的窗簾顯得很蹊蹺。他走了過去。“為什麼要把窗簾從鉤子上扯下來?”他彎下腰查看著窗簾,“奇怪。”他自言自語地說,“窗簾是濕的。”他直起身子看著詹森警官,“一切都令人費解。”

“這台打字機呢?”詹森警官站在打字機旁。

“有東西嗎?”

“有張便條,”他低頭看著,“上麵寫著‘一定是’,簽名是‘B’。”

“B?”

“自殺筆記?”詹森警官思考著。

“我認為一定是讓人以為是自殺筆記。”

“B是鮑勃?”

“也可能是博比或芭芭拉。”醫生提醒道。

“還可能是芭比!”

“一切都令人迷惑……等等。”醫生發現便條是打在一封信函背麵的,便把紙抽出來仔細看著。信是哈利街上的一名醫學教授給羅伯特·布萊克默的預約,約羅伯特去討論他不斷惡化的健康狀況和近來治療的結果,同時通知他下一次化療的時間。

雅各布醫生從信上抬起頭來,說:“我想羅伯特·布萊克默患了癌症!”

九、槍、香煙和地下室

香水瓶旁邊是一把擦得鋥亮的手槍,這是一把史密斯·威斯頓686左輪手槍,槍管長六英寸,可以發射六發點38子彈。這把手槍威力巨大,可以給人造成嚴重的傷害。如果這把槍曾在房子裏使用過,一定會有人聽到,而且鮑勃的屍體上沒有槍傷。另外,這把槍很重,無疑可以當作大頭棒使用。

雅各布醫生拿出手帕,拿起槍仔細查看著。他打開彈倉,裏麵仍然裝著六發子彈。

“彈倉是滿的,如果有人開過槍,一定補上了。另外,屍體上沒有槍傷。”

“如果開過槍,一定會有人聽見。”詹森警官說。

雅各布醫生點點頭,又查看了槍管和槍把,沒有發現血跡或頭發。

“看不出這把槍曾被用來擊打鮑勃,更別說對他開槍了。”他把槍遞給詹森警官,補充說,“又是一個障眼法。”

詹森警官查看了一下槍,把它放回到桌子上。兩人又把注意力轉移到煙灰缸和放在裏麵的一根香煙上。

這根香煙實際上是根設計成標準香煙模樣的“電子香煙”,其實就是個小型的液體汽化器,由三個基本部件組成:藥筒、噴霧器和電池,藥筒裏的溶液相當於四十根香煙的量。

雅各布醫生彎腰觀察著香煙,從衣服裏邊的口袋裏掏出一把小鑷子,把香煙夾到他的手帕上。

“許多人使用這玩意兒,他們認為它比普通香煙對健康有利。”

“難道不是嗎?”

“這個嘛,長期將尼古丁吸入肺裏的後果還不能確定。”

“那幹嗎要用它們?”

“它們不產生有毒的煙,那是導致肺癌的元凶。”他看著詹森警官,“沒東西燃燒,所以不會吸入副產品,唯一吸入的毒素是尼古丁。”

“是不是對健康好點兒?”

“正像我說的,這問題還在爭論中。”

警官看看香煙,又看看醫生:“你可以用它來毒死人嗎?”

“有可能,但必須化驗過後才能知道。”

雅各布醫生把香煙放回煙灰缸裏,對他剛才說的有了些想法。

“下一步做什麼?”他看著警官問。

“實驗室?”

“地下室裏的化學藥品櫃?”

“對,我想需要看看櫃子裏都有些什麼。”

兩人離開書房,把門鎖上,在彼特斯的陪同下穿過走廊。地下室的門上掛著一把鎖,但沒鎖上,這樣的安全措施使他們覺得奇怪。他們推開門,立刻聞到一股煙味和強烈的化學藥品的酸味。

詹森警官摸到了開關,可是燈沒亮。

“沒電。”

雅各布醫生拿出手電筒,一道強光照射到樓梯下的地麵上。

“到處是碎玻璃,有人砸爛了櫃子,把裏麵的東西都扔到了地上。”他四下看了看,說,“沒有燈和防毒麵具,我們不能進去,裏麵太危險。我們最好把門鎖上,不要讓人進去。”

當手電筒照射到牆上時,他發現牆上有血跡,還有部分血手印。再看門把手時,發現上麵也有血跡。

“有人把自己割傷了。”

他們離開地下室,指示彼特斯把門鎖好。

他們回去時,正好碰到一個人從樓上下來。

“早上好,先生們,我可以介紹一下自己嗎?我是博比·布萊克默。”

詹森警官說:“布萊克默先生,我想我們需要聊一會兒。”

十、他的弟弟

四個小時前。

博比不在床上,他一身冷汗,扛著大錘待在外麵。

“我應該這樣做,”他心想,“這樣他們就不能再不理睬了,我受夠他們的冷落了。”他嘎吱嘎吱地在雪地裏走著,走到房子前門時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那是什麼?”他想,“有人在看著我嗎?”他透過雪花四下看看,什麼也沒有,也許自己過於敏感了。他走進房子,脫掉靴子和大衣仔細聽著,房子裏靜悄悄的。他看到燈光從鮑勃書房的門下透出來,此外看不到其他燈光了。人們一定都在床上。剛才是鮑勃在看著他嗎?要是知道他幹的事,他會生氣的。他又看了看書房的門,沒問題。

到他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換掉濕衣服的時候,他已經認為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到了早晨,要改變他所做的已經太遲了。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本正在讀的書——《英格蘭國王和女王的曆史》。在書的旁邊,本來還有一把槍,一把擦得鋥亮的槍。此刻,有兩件事值得注意:第一,槍已經不在抽屜裏了;第二,槍在書房的書桌上。

博比·布萊克默是羅伯特·布萊克默的弟弟,他真的不想坐下來同詹森警官談論昨晚做的事。在內心裏,博比是個倔強的人,這一點在上寄宿學校的那些日子裏表現得十分明顯。現在,因為你知道他是個討厭權威的人,你可能會懷疑他不是個好人,也許是這個家庭的害群之馬,甚至認為是他殺了他的哥哥。

他坐在詹森警官和雅各布醫生的對麵,抽著煙。他曾向他們敬煙,但被禮貌地謝絕了。

“為你哥哥的死我很難過,布萊克默先生……”

“請叫我博比。”

“可是我們有幾個問題不得不問你。”

博比·布萊克默安靜地等著。

“能給我們說說你的哥哥嗎?”

“他工作得極為辛苦。”

“他是個化學家?”

“對,他在大學裏研究化學。”

“你呢?也喜歡科學嗎?”

博比顯得挺吃驚。“噢,不,我不是個學者。我的追求更低級,更……肉欲,如果你們懂我的意思的話。”他看著兩人接著說,“芭芭拉喜歡化學,他們常常一起工作,在化學方麵芭芭拉與鮑勃旗鼓相當。”

“可是在這個領域裏成功的是你哥哥?”

“是的……可是……”博比·布萊克默停了停又接著說,“這是個痛處。”他走到壁爐前又點上一根煙。詹森警官在筆記本上翻過一張紙。

“昨天注意到什麼有趣的事了嗎?”

“嗯……羅伯塔和鮑勃的爭吵算不算?”

“吵些什麼?”

“沒聽清,隻是當我從走廊經過時聽到他們提高了嗓門兒。在我的記憶中他們從來沒吵過,爭論是有的,但從沒有過激烈的爭吵。”

“你自己呢?”

“我怎麼?”

“能說說昨晚你在哪裏嗎?”

“可以。晚飯後,大約七點左右,我練習了一會兒斯諾克。”他看著兩人,“然後出去走了走,透透氣。”

“那是什麼時候?”

“不會晚於十點。”

“在外麵看到什麼人了嗎?”

“在這樣的天氣裏?沒有,我想外麵隻有雪人!”他笑了起來。

“雪人和你自己。”警官說。

雅各布醫生看著博比問:“你最後一次看到你的哥哥是什麼時候?”

“一定是十點,我把頭伸進書房,說了聲晚安。他一定沒聽到,顯然在忙著工作,我便沒再打擾他。”他看著兩人,又說,“今天早上七點左右,他們發現了屍體。”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你們不會認為我向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吧?”

詹森警官看著博比·布萊克默說:“暫時我們還不方便告訴你什麼。”他扭頭看了看醫生,接著對博比說,“我想就到這裏吧,也許過一會兒還會再找你。”

博比離開了房間。

他離開後,剩下的兩人反複地思考著他們討論的東西。這時安娜敲了敲門,探進頭來:“羅伯特·布萊克默先生的律師布蘭先生來了,你們想在他們前先見見他嗎?”

詹森警官當即表示同意。

十一、律師布蘭先生

安娜再次敲門時詹森警官和雅各布醫生正在起居室裏等著。

“布蘭先生來了。”安娜行了個屈膝禮便離開了,一個禿頂的矮個子男人在她後麵走進起居室。

“布蘭先生,我是詹森警官,這位是雅各布醫生。”

律師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