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濤原籍河南省濮陽市,2004年畢業於河南省某藥材學校。學習成績不好的他,對電腦卻偏愛有加,畢業後到上海打了五年工,後跳槽到鄭州市某公司工作至2012年11月。章濤的妻子在鄭州市某醫院工作,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如果章濤不幹這些非法的勾當,按說小日子過得還是蠻幸福的。
章濤骨子裏就有天生的冒險基因,他不滿足於現狀,發財心切,連說夢話都與賺錢有關,以致於置法律的約束於不顧,行走在法律邊緣。2012年11月,章濤在自己位於鄭州市管城區航海東路的家裏高興得手舞足蹈,他鼓搗了許久的網站終於運行起來了。這個網站名為“皆好生殖中心”,提供代孕中介服務,並辦理假的出生證明。和周代富一樣,章濤也做起了發財的春秋大夢。
網站剛剛開通時,幾乎沒有什麼生意,章濤在老板椅上有點兒坐不住了,於是就開始在網上主動出擊,尋找“業務”。他在瀏覽時發現了周代富辦的“圓夢”網站,突然眼前一亮,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市場嗎?於是,章濤馬上與周代富聯係,共商發財大計。周代富也像遇到知己一樣,與章濤相談甚歡,兩人一拍即合,覺得美好的“錢途”就在眼前。
章濤和周代富迅速決定合作,周代富把自己網站上的辦證業務都交給章濤來做,章濤也不負周代富所望,經他手辦的出生證不但從來沒有出過紕漏,而且總能非常及時地送到辦證人手中。周代富非常欣賞章濤的高效,章濤也覺得周代富十分“誠信”,從不拖欠貨款。在誠信普遍匱乏的當下,二人的坦誠與默契倒是非常難得。
其實,章濤做成第一筆生意的情形還是頗為尷尬的。2013年1月的一天,有一個男客戶給章濤打電話,說要辦假的出生證明。章濤回答說:“能辦,你準備好身份證複印件和相關資料。”兩人談妥價格,一個證兩千元。
當天下午,章濤和客戶相約在鄭州市中州公寓門口見麵,客戶給了章濤兩份要辦證小孩兒父母的身份證複印件,上麵寫明小孩出生年月等相關信息,章濤讓客戶等電話通知。看著客戶走遠了,他便拿起手機,撥通了早就存在手機裏的辦證人的聯係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章濤和對方談好一千元辦一張假的出生證明。辦假證的男子讓章濤一天後到火車站廣場邊上的一個郵政局門口見麵,章濤說到時自己手裏會拿一份《鄭州晚報》作為接頭暗號。
第二天,章濤來到了接頭的地方,左等右等不見有人來接頭。突然,他發現自己忘記從包裏拿出報紙了,不由暗笑自己太緊張了。他忙拿出《鄭州晚報》,裝模作樣地看起來,其實眼睛在快速地掃視著四周。這時,章濤發現不遠處一個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兒在盯著他,章濤的心噗噗直跳。他看到小男孩兒拿出手機撥電話,而自己兜裏的手機立馬響了起來。章濤終於鬆了口氣。
又過了兩天,假出生證明辦好了,辦假證的給章濤來電,約其中午在火車站老地方見麵。還是上次和章濤接頭的小男孩兒前來把證交給章濤,章濤查驗後,給了小男孩兒一千元錢。章濤有點兒忐忑不安,接過小男孩兒的假證後,手抖了好半天。等他轉身離開時,背後飄來小男孩兒的一句話:“你這個人啊,膽小鬼,不中!”
不管怎麼樣,章濤還是輕輕鬆鬆賺到了一千塊錢,在他看來,這才叫賺錢。章濤難掩心中的興奮,回家後還帶著老婆孩子下了趟館子,他覺得自己離發大財已經不遠了。
從第一次的緊張,到第二次的自然,再到和周代富接上頭後的輕車熟路,章濤的生意越做越順手,隻要幾個電話,甚至在網上點點鼠標,錢就源源不斷地進到自己的銀行卡裏。章濤最喜歡聽的不是來生意時的電話聲,而是錢到賬後,手機短信的提醒聲,既刺激又美妙。與此同步,他對法律的顧忌與敬畏慢慢蕩然無存。
雖然辦假出生證讓章濤賺到了第一桶金,但在他的“職業規劃”中,從事代孕中介才是正業,他認為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所謂代孕,一般是指將夫妻雙方的精子和卵子提取後,在醫院做成胚胎,然後,移植到代孕媽媽的子宮裏,由代孕媽媽完成胚胎的發育和生產過程。而在章濤這裏,他理解得更加直白,就是客戶付錢,他找人替客戶懷孩子。除上述方式外,章濤還提供一種更簡便的選擇,那便是由代孕者直接與男性客戶發生性關係受孕。隻不過這種模式還沒來得及運行,章濤便被警方拘捕了。
章濤網站一次代孕的費用是十三點五萬元,需要支付代孕女性十二萬元,他個人獲利一萬五千元。這麼高的利潤,怪不得他要把代孕作為主業了。通常,代孕者與客戶是不見麵的,待孩子出生以後,章濤帶孩子和客戶一起去做親子鑒定,認定客戶和孩子是親子關係,客戶便交錢帶走孩子。章濤創建的代孕網站已成功代孕一例,代孕媽媽蔣某是河南商丘人。當他被捕時,他的出租屋裏還住著一位來自廣西的代孕媽媽,剛剛懷孕。
金錢驅使著章濤一步步走向罪惡的深淵。不管是辦假證,還是所謂的“代孕服務”都讓他徹底突破了法律與道德的底線。
警方秘密偵查
劉浩是個理科男,高中時曾獲得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如不是因為兒時有個警察夢,估計現在應該是北京中關村寫字樓裏的高級白領了。
2005年,學計算機應用的劉浩從北京大學畢業,不少知名央企、外企都向他拋來橄欖枝,可出乎老師和同學們的預料,他選擇了做一名警察,而且是一名網絡警察。
十幾年的求學過程沒讓劉浩近視,可兩年的工作實踐卻讓他戴上了眼鏡。劉浩的辦公桌上有兩台電腦,一台是用來上公安內網的,一台是上互聯網的。每天對著電腦高強度的工作,讓他的眼睛不僅迅速近視,而且總是紅紅的,像兔子眼。眼藥水是劉浩抽屜裏的必備品,他必須不時用它緩解眼幹、眼澀等症狀。
坐在略顯擁擠的辦公室裏,快速地敲打幾下鍵盤,就能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這可能是一般人對網警的想象。其實現實並非如此。剛參加工作時,虛心好學的劉浩基本顧不上回家,他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裏,每天都盯著電腦忙到深夜。網絡世界是虛擬的,但是各種犯罪卻能借助電腦技術在真實的世界裏輪番上演,危害人民的財產甚至生命安全。這讓劉浩對自己從事的職業有一份很強的責任感。但網絡世界中的信息是海量的,而真正對破案有價值的線索被深埋在這海量的信息中。如何從中揪住犯罪嫌疑人的尾巴,順藤摸瓜把他們偽裝的麵具卸下,才真正考驗一個網絡警察的水平與能力。
“網絡犯罪屬於高智商犯罪,網絡警察與犯罪嫌疑人的較量,是智力的較量,網絡警察要不斷學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領先一步才能穩操勝券。”劉浩常與隊友共勉。他所在的北京市公安局網絡安全保衛總隊已成為全國打擊網絡犯罪的一把尖刀,而屢破大案的劉浩則被戰友譽為“網絡神探”。
2013年初,北京市公安局網絡“110”舉報平台接到群眾舉報,反應“圓夢”網站上有大量以收送養為名進行嬰幼兒買賣的違法犯罪行為。
這引起了北京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視,並立即成立了專案組。經過一番網上調查,專案組基本認定“圓夢”網正在從事買賣嬰幼兒的非法勾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專案組決定派出資深偵查員劉浩出馬,摸清“圓夢”的底細。
劉浩經過一番化裝,粉墨登場。他的身份是一個山西煤老板,化名柳豪,結婚多年,沒有生育孩子,準備領養一個男孩兒。經過注冊會員和嚴格的審核後,劉浩以“柳豪”的網名加“圓夢”網站上出生證帖子上的QQ號為好友。沒想到剛通過QQ好友認證,“滴滴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一看名字,“服務社會”。劉浩麵對電腦露出了笑容,他知道,這個“服務社會”就是他要“釣”的周代富。
此時是2013年1月4日下午4時7分,劉浩的“釣魚”行動正式開始。不等他說話,“服務社會”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服務了。
周代富:“你好!”
柳豪:“你好!我想辦出生證和新生兒戶口,您那兒能辦嗎?”
周代富:“我隻能辦出生證。”
柳豪:“是真的出生證嗎?多少錢?”
周代富:“保真。現在隻有廣東、安徽、河南的,六千五一個,醫院裏麵沒有檔案。”
柳豪:“山西的能辦嗎?”
周代富:“我這兒沒有。”
柳豪:“不能給想想辦法嗎?”
周代富:“沒有山西的。”
柳豪:“哦,那辦個河南的出生證,我回山西能上農村戶口嗎?”
周代富:“要找點兒關係。現在外地的出生證查得很嚴。”
柳豪:“那醫院裏沒檔案是什麼意思?”
周代富:“如果派出所打電話去醫院裏問,醫院裏會說沒這個人。”
柳豪:“你不是說你們辦的是真的證嗎,怎麼醫院裏會說沒這人呢?”
周代富:“是真的,但是醫院裏麵沒存檔,現在辦不了存檔的,查得很嚴。”
柳豪:“好的,我知道了。那辦證需要提交哪些東西?錢怎麼交付?”
周代富:“需要寶寶的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日及身長、體重、胎次、孕周,需要你和你愛人的身份證信息。錢用支付寶在網上交易。”
柳豪:“哦,我明白了,那現在外省像我這樣辦證的人多嗎?”
周代富:“嗬嗬,這個就不給你說了,親!”
柳豪:“要轉錢的話,網上怎麼找你?”
周代富:“你先給我資料,我再給你鏈接。”
柳豪:“那你說我是山西的,辦哪個省的合適呢?”
周代富:“哪個地方都行,就看你想辦哪裏的。”
柳豪:“說實話,我想抱養個孩子,已聯係差不多了,就是發愁沒出生證上不了戶口。”
周代富:“嗬嗬。”
柳豪:“那過段時間我聯係你。”
周代富:“嗯,好。”
半個多小時的聊天,時斷時續,估計周代富同時還在和其他人聊天。劉浩取得了周代富的信任,摸清了一些對方的運作模式。第二天,劉浩又換了個身份,混進“圓夢”的一個QQ群裏。這個群裏熱鬧得很,簡直就像菜市場,有討價還價的,有給別人出主意的,有發帖子的,討論非常熱烈,劉浩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腦子在高速運轉著。
群裏的信息繁雜,劉浩看了一會兒,對站在旁邊吐著煙圈的王凱中隊長說:“我看這心急了還真吃不了熱豆腐,得慢慢地觀察,才能搞清楚這裏麵的名堂。”
隨著對周代富及“圓夢”的調查,北京警方發現了越來越多的線索,也因此不斷加大偵查力度。隻有在“圓夢”網站成為注冊會員後,才能進去瀏覽收養、送養信息,如果想要聯係收養或送養家庭的話,還得加入網站上公布的QQ群,在QQ群中找到互相有需求的人後,再加為好友私聊,達成意向後電話聯係,商量價格和交易地點。“圓夢”網站買賣兒童的犯罪事實赤裸裸地展現在北京網警的眼前。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圓夢”網站的首頁上,堂而皇之地寫著廣告詞:“拒絕買賣嬰兒,打擊網絡販賣。對買賣說NO,堅持綠色文明收養。”周代富的幌子掩蓋不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賊心虛。
在浩如煙海的網絡虛擬世界中發現罪證已經非常艱難,更難的是查實涉案人員,在保護涉案兒童安全的前提下,確定送養人和收養人的真實信息。大量涉案犯罪嫌疑人的IP地址指向網吧、旅店、出租屋,還有大量IP是通過無線上網,有些犯罪嫌疑人經常變換地址上網,或者一人注冊多個ID,用不同的ID號碼登錄,這些都給民警的取證、排查工作增加了難度,往往需要花費比一般案件偵查多好幾倍的時間,才能確認一個網上犯罪嫌疑人在現實中的身份,並掌握其犯罪事實。
專案組的民警經過長期經營,摸清了“圓夢”網站核心犯罪嫌疑人周代富的網上活動規律,發現其團夥成員共有十四人,分布在四川、陝西、上海、北京、山東、浙江等省市。專案組經過偵查還發現,周代富在互聯網上販賣的出生證,在各地派出所都成功辦理了戶籍登記。
專案組聯合刑偵、技偵部門,在不驚動當事人的前提下,對涉及北京的線索逐一落地查人,核實涉案兒童八名,每個兒童的交易金額三萬至八萬元不等。同時鎖定了買賣出生證明的網店,查實的購買出生證人員三百零八人,銷售出生證八百三十四個,涉案金額兩百一十餘萬元。通過走訪取證,初步掌握了涉案人員的家庭情況、交易情況、嬰幼兒戶籍登記情況等涉案關鍵細節,這些被拐賣兒童以新生兒居多,賣嬰人員多為外地來京務工人員,買嬰人員多是北京常住人口。
正在北京警方對網上販嬰展開偵查的同時,2013年2月2日,江蘇省常州市公安局的網警在網上巡查時也發現了“圓夢”網站及QQ群有涉嫌販賣嬰兒的言論。經對該網站及QQ群偵查發現,常州居民倪敏有涉嫌利用互聯網販賣嬰兒的犯罪行為。倪敏的女友謝美美未婚先孕,兩人不願撫養嬰兒,計劃產後將嬰兒轉賣他人。倪敏通過“圓夢”QQ群聯係到劉寒和吳昕夫婦,並通過網絡共同預謀買賣待產的嬰兒和辦理虛假出生證等事宜。3月23日,謝美美剖腹產下一名男嬰,該男嬰立即被劉寒帶走,並支付倪、謝二人兩萬六千元。
2013年5月,常州市公安局向江蘇省公安廳、公安部專題彙報案件情況後,成立代號為“5·20”的專案組開展網絡販嬰專案偵查。
嚴密部署 重拳出擊
來自北京和江蘇警方的兩份有關網絡販賣嬰兒的案情彙報,不約而同指向“圓夢”網站,一個以周代富為首的特大網絡販嬰犯罪團夥從虛擬世界中浮出水麵。
公安部刑偵局局長劉安成仔細閱讀案情彙報後,拍案而起,認為這是一個性質惡劣、涉及麵廣、事關和諧社會建設和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新型販賣嬰兒犯罪案件。他要求兩地警方對案情進行周密偵查,固定證據,同時統一接受公安部的指揮協調。
7月3日,此案被公安部列為全國打拐專項行動掛牌督辦案件。公安部部署北京、江蘇等涉案地刑偵、網安部門開展秘密調查和偵控工作。
2013年11月,經過四個月的偵查,初步查明,周代富犯罪團夥共組織販賣嬰兒四百餘名,並提供大量買賣出生證明牟利,“圓夢”等類似網站形成了買賣嬰兒的非法交易平台,引發了一係列社會問題,嚴重危害社會和諧穩定。
2013年11月14日,公安部刑偵局在北京召開“2013·7·03”特大網絡販嬰案專案集中行動部署協調會,通報前期工作情況,部署下一步工作,下令摸清犯罪團夥網絡後擇時開展集中抓捕解救行動。公安部副部長李偉出席會議,來自北京、河北、江蘇、浙江、福建、山東、河南、湖北、湖南、四川、陝西等十一個省市公安廳、局主管刑偵工作的廳、局長,部分省區市公安廳、局刑偵總隊、網安總隊的負責同誌,以及來自江蘇常州等四個重點地市公安局的相關同誌參加了會議。會上,江蘇省常州市公安局武進分局副局長張繼洪、北京市公安局網安總隊情報大隊副大隊長鄭浩彙報了兩地專案組前期的工作情況。
聽完彙報,公安部副部長李偉就加強專案偵查工作,做好集中抓捕解救行動的準備工作作動員部署。李偉副部長說,這起專案涉及嬰兒數量龐大,危害嚴重,人民群眾深惡痛絕。各地要高度重視,把這次專案偵辦工作作為一項政治任務,成立由主管刑偵工作的廳局領導任組長的專案指揮部,在公安部統一指揮下,精心組織,周密部署,堅決打好這一仗。各地要組織刑偵、網安、情報等部門合成作戰,迅速開展秘密調查和偵控工作,盡快查清犯罪團夥的網絡結構和成員情況,為下一步開展集中抓捕解救行動做好準備。
這次會議還確定了辦案原則:集中抓捕行動由公安部統一指揮,各地不得擅自提前行動。同時還特別強調辦案紀律,做好保密工作,不能走漏一點兒風聲。
會後,公安部刑偵局打拐辦主任陳士渠召集有關同誌研究具體落實工作,分發涉案線索。打拐辦向各地公安機關下發了涉案人員的網絡ID、圖片、視頻,一場打擊網上販賣嬰兒的大會戰即將在全國打響。
隨著偵查的深入,警方發現周代富等人利用互聯網搭建收養人和送養人的交流平台,任由雙方洽談買賣嬰兒的價格,在雙方達成交易後,周代富等人以讚助費的名義收取一百元至一千五百元不等的費用,並通過偽造、變造、買賣《出生醫學證明》等證件牟取巨額非法利益。
他們提供的證明文件包括:《出生醫學證明》,產前檢查、分娩記錄,住院分娩期間的病例等。這些證件的來源為廣州揭陽、安徽宿州、安徽蕪湖、河南周口、湖北仙桃等五個地區。從事非法買賣國家機關證件的人員遍及全國各地。
就在公安機關深入偵查期間,2013年7月10日,“圓夢”網站販賣嬰兒、以非法方式牟利的新聞被報紙和網絡媒體曝光。“圓夢”網站被相關部門關停,周代富開設的淘寶網店下架了所有陳列的“商品”,他的QQ、手機等通訊工具也停止使用了。周代富如驚弓之鳥,一時銷聲匿跡。但沒多久,周代富見警方沒有什麼行動,以為風頭已經過了,便重置鑼鼓再開張,重操舊業。
2013年10月4日,周代富在網站論壇事務交流板塊公布了十一個收養交流群,及一個網站管理群。網站公布的交流群分別為“圓夢”收養送養一群、“圓夢”收養送養二群、收養吧一群以及八個以區域為單位的收養交流群,涵蓋東北地區、華北地區、華東地區、華南地區、華中地區、西北地區、西南地區、港澳台地區,群裏的成員達到兩千七百四十餘人。
畸形的愛情
王靜今年二十五歲,湖北省棗陽市人。
愛動的王靜可不愛讀書,初中畢業就南下廣東惠州闖世界。她的父母都是打工人員,由於文化程度不高,幹的都是苦力活兒。王靜可受不了那份苦,為了賺更多的錢,她像不停旋轉的陀螺,不斷地選擇跳槽。每跳槽一次,她對待遇的欲望就膨脹一回,但現實也讓她一次次碰壁。碰得頭破血流的王靜選擇上網消遣,在網上她慢慢認識了各種各樣的奇人,也漸漸迷上了上網聊天。2011年5月,王靜跳槽到深圳市某地產公司任職中介,這讓她有更多時間上網了。
王靜和周代富是2011年11月在一個QQ群裏認識的,兩人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周代富侃侃而談,說自己在網上開店,生意很好,邀請王靜加盟。周代富在聊天中展現的成熟和幽默感讓王靜為之心動。
王靜打字快了會出現錯別字,一次王靜問周代富:“你們有屍體店(實體店)嗎?”
周代富答:“親,淘寶不讓賣那個……”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王靜喜歡上了這個壞壞的男人,還主動要求視頻。王靜的夢想是當個演員,實現明星夢,可口袋裏沒錢,寸步難行,她覺得事業有成的周代富是個很好的拐杖,可以幫助自己實現夢想。
人一戀愛,就感覺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2012年2月,王靜和周代富確立了情侶關係,兩人山盟海誓,王靜也被周代富拉下了水,斷斷續續幫助他管理“圓夢”網站。
初戀的王靜迫不及待地想和周代富見麵。2012年2月20日,她從廣東飛到濟南,跟著周代富和一位領養人在山東省濟南市見過一麵,也算是見識了一下周代富是如何做“好事”的。她雖然對周代富的生意有點兒失望,但對周代富精明幹練的性格很是讚賞。她的心已被周代富表麵的光鮮所俘虜,認定他是優質的潛力股。當晚,周代富和王靜在賓館裏幽會。兩人如同烈火遇到幹柴,徹夜燃燒著激情。
後來王靜又先後來到上海和天津發展,其間,她斷斷續續地幫助周代富維護著“圓夢”論壇和QQ群,兩人每天通過電話互訴相思之苦,直到2012年9月底。
此時,周代富還沒有涉足倒賣出生證的生意。雖然網站注冊會員的規模日益擴大,周代富從中撈到很多油水,但他並不滿足。直到10月初的一天,周代富的一名廣西網友柯奇啟發了他。
“哥,你看你網站上那麼多領養小孩兒的,都沒有出生證,你為何不賣這個賺錢啊。”柯奇勸周代富和他一起幹。
“讓我考慮考慮。”本來周代富是偷偷摸摸以公益為掩護,幹著買賣兒童的勾當,現在又要明目張膽地幹販賣出生證的買賣,他還有點兒擔心。
經過一個晚上的反複權衡,周代富決定邁出走向懸崖的第一步。他和廣西的柯奇討價還價,花兩千元談好出生證買賣,然後上網尋找下家。在QQ群中尋覓到下家後,周代富一轉手便賺到了四千元。初次試水,周代富便嚐到了甜頭。
之後,周代富老婆的銀行卡裏源源不斷地有大量資金轉入。她有些擔心:“這樣不會出事吧?”周代富拍拍老婆的肩膀說:“沒事,我有辦法。”
周代富為自己覓得這樣的發財捷徑而歡欣鼓舞,他想通了,要賺錢就要豁出去,不然,怎麼能發大財呢?
有了錢,周代富立馬給情人王靜打電話,讓她辭了工作來投奔自己。
2012年10月8日,王靜從天津飛到四川成都雙流機場,周代富開車趕到機場去接,二人一見麵,就迫不及待地擁抱接吻,行李也扔到了一邊。周代富開車帶著王靜直奔宜賓市,租了個房子,過起金屋藏嬌的生活。當晚,兩人還喝了瓶五糧液慶祝團聚,也慶祝周代富發現新的財路。自此以後,周代富經常開著他那部長安轎車往來於自貢和宜賓之間,紅旗飄過彩旗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兩個妻子”都要緊,家花野花一樣香。
老婆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老公有情人的人,這個定律在周代富的老婆這裏也驗證了。但得知丈夫出軌的來琴竟然默認了丈夫這種行為,因為在她的眼裏,周代富就等於金錢,隻要她手中銀行卡裏的錢跟著周代富日益拓展的生意水漲船高,她可以對丈夫的出軌行為視而不見。就這樣,周代富財色雙豐收,一時間煞是風光,讓周圍的哥們兒豔羨不已。
從此,王靜正式粉墨登場,成了“圓夢”的二老板娘,負責網站的宣傳工作,她心甘情願地做起了周代富的幫凶。
網站業務流程並不複雜,周代富手把手地教王靜,教得仔細而且特別耐心,王靜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訣竅:通過送養人與嬰兒的視頻、照片、B超單、身份證、嬰兒原來的出生證等相關證明去考察嬰兒的來源,確認身份後,可以將送養人介紹給收養人,從中收取中介費。如果群裏有人問到如何辦理出生證,王靜就把周代富的QQ號碼發給他們,叫他們與周代富單獨聯係。
得到愛情滋潤的王靜把“圓夢”看作是自己和“男朋友”周代富的共同事業。從2012年10月至2013年8月,她全職維護論壇和QQ群。
王靜在周代富的三個QQ群裏任群主,所有群裏的管理員都是曾經的領養人。如果想加入這些QQ群,需要通過在線管理員的審核,審核內容包括申請人的基本資料、頭像和QQ級別,達到“月亮”級別的人才有可能審核通過。申請成功之後,剛剛入群的人還必須回答管理員提出的問題。
這些問題會像一個調查問卷一樣直接發到群裏,回答完畢後,群裏的其他成員都會對新加入者的基本情況有所了解,接著,他們就可以私聊關於買賣兒童的細節內容了。
達到了所謂領養或送養目的的人,一般會自動退群,如割韭菜一般,又會有新人加入到這些群裏。其中,領養人占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是送養人。通過這三個QQ群完成交易的達上千人次。
周代富的淘寶賬號關聯了四張銀行卡,他把其中的一張建行儲蓄卡交給王靜保管。但王靜更希望得到的是一生的承諾與守候。周代富無意離婚,王靜漸漸有些不耐煩了。2013年8月13日,王靜和周代富因為一件瑣事吵架,長久以來積壓的矛盾隨著這次吵架猶如火星撞地球般爆發。恰巧這時,周代富的老婆又打來電話說有急事,周代富匆匆從宜賓趕回自貢,這更激起了王靜的怒火——“丈夫”和愛說到底是不能分享的,怎麼自己剛開始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