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的時候，人群早已散去。
我並未打算救他，我想他應該和娘親在一塊兒。雨水將那血水衝淡了，可我還是覺得有濃重的血腥味。雨水順著傘沿滑下，激起水窪蕩漾。在這菜市場有多少無頭鬼，袁天寧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死亡在這裏不是什麼稀奇事，老百姓們大概也將這斬首當作了平常事。
我賄賂了收拾屍首的衙役。玲瓏閣的院子的回廊裏，火吞噬那屍首，人這一輩子算是到了盡頭。哭？我沒有哭，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娘親盼了十多年，終於如願了。
前路就像這籠罩在雨霧中的景致，看不分明。
玲瓏閣來了貴客。我很奇怪什麼貴客來找我，難道朝廷的人找來了？懷著惴惴不能的心情我往前院走去。
隔著窗子，我隱約看到一抹頎長身影，心裏一頓，深吸口氣，踏入客廳。
他還是如芝蘭玉樹般晃人心神。我抬起頭勉強一笑，“你早就計劃好了麼，是嗎？”他看向遠處，“是或不是又有什麼區別麼？”，我聽出他話裏的嘲弄。
“無緲，為什麼，那是蜀山啊！”我覺得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那是我們當作家的地方。
他不說話，兀自站著。兩人就這樣對峙著，簷角雨水滴答。
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猜測成了現實，他叛離了蜀山。
“你來，是想斬草除根麼？”
“主上，阿陌什麼都不知道，求你放了她……”蘅姨不知從哪衝出來，跪在無緲的身前。
主上？原來這就是玲瓏閣幕後之人，我漠然地看著他，禍水東移麼！蜀山隻是他們權謀爭鬥裏的犧牲品。
“我希望以後玲瓏閣謹言慎行。”他冷冷地說到。雨，還在下。
“是，少主，阿陌她”，不待蘅姨說完，他便飛身而去。我呆呆地望著雨幕，茫然無措。蘅姨站在一旁，愧疚地說：”“阿陌，我，我”
“蘅姨我想一個人呆會兒。”我背過身不去看她，玲瓏閣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娘親的死必定直接或間接與玲瓏閣身後的前朝有關，無緲很有可能牽涉其中。
不知道合瑉找到師父沒有，蜀山的未來該怎麼辦？也許這不是我要擔心的，但蜀山不是作為一個門派，不是一個符號，它是家的存在，希望它好，是不會變的。
“對不起，如果重來，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我回頭，無殤怎麼找到這了？是了，他們一起消失，然後相繼出現，答案不言而喻。“嗯”我敷衍答道。一切禍端源於他們的上山，平靜的生活因為他們頃刻覆滅。
無殤見我不言語，站了一會便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