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她看不清般,連沁如緩慢而篤定地點了點頭。
“你的大女兒,捂死了你的小女兒,而後,你又親手殺了你的大女兒。連錦,你說,比起下作,你我究竟何人更勝一籌?可憐這藥效今日便要到頭了,黃泉路上,不如問問你的兩個女兒,究竟是我比較可恨,還是你這親娘親更為可憎。”
連錦猛地一顫,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毒婦!”
她怒喝一聲,猛地探起身,一把掐住了連沁如的咽喉。
她本是武將出身,掌力勝過一般女子,如今這拚死一搏,更是用足了全身的力,鐵定要拖著這毒婦一同下地獄的。
誰知眼前白光一閃,她愣愣地低頭看著沒入胸口的長劍,手上力氣一鬆,連沁如立刻被人拽了去。
她動作有些遲鈍地抬起頭,看向她曾經深愛的俊美男子蕭浩,卻見蕭浩將連沁如護在懷中,目光凜冽地瞪著她。像是失望之極,又恨毒了她,他開口,便是一句極重的“毒婦!”
這眼神,當年她刺死涵兒時她便見過,那時他也是這般,失望之極地,怒斥了一聲毒婦。
她見過他千麵萬麵,由最初的溫柔,到後來的戒備,再到痛恨。她曾那樣篤信,自己可以彌補他不足之處。
他性子溫吞,那便由她來行果決之事;
他耳根子軟,那便由自己來除去奸佞之人;
他忍心的不忍心的,隻要他想,她都可以替他完成。
便讓他做一個仁君,所有的惡名,皆由她一人抗下。
她陪伴著這個男人踏著血走到了帝位,到頭來,卻是看著他對她人露出這樣溫柔的神色。
她微微一頓,力氣像是要沿著劍鋒緩緩傾斜而出。她隻得扶了劍,勉強支撐住自己。
那廂連沁如卻抽噎著道:“妹妹,我此番是真心想為你請個太醫,勸解了這麼半天,你為何隻揪著當年的事不放……涵兒她隻是個小孩子,你怎能如此……”
她一提涵兒,連錦便又是一陣恨起。身子才微微一動,劍尖又入肉一寸。她緩緩地抬起臉,盯緊了蕭浩的眸子。
這雙眼,曾在她受盡府中白眼時給了她最及時的溫暖。
這雙眼,曾在她辛苦練武時給了她無私的溫柔。
也是這雙眼,在此刻,那麼直白地寫滿了嫌棄。
不願再看她一眼,她這醜陋的臉,或許還有惡毒的心。
蕭浩一字一句道:“若不是皇後偷偷來看過你,你便是死在這冷宮也無人會知道。可你心腸歹毒至此,我怎能忘了,你連稚嫩的小孩子都不肯放過,若不是皇後宮中有人來報,若不是我一時心難安,隻怕如兒今日便要遭了你的毒手了。連錦,你太讓我失望!”
他別過臉去,再不肯看她一眼。
她好像突然懂了,連沁如為何如此大費周章要下這樣的毒,為的,不過就是在今日,讓蕭浩見證她最醜陋的一麵吧。
鮮血沿著唇角蜿蜒而下,連錦低著頭,沒再看他們任何人一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道:“蕭浩,連沁如,我連錦,詛咒你們不得善終。”
言罷,猛地一個前傾,劍瞬間沒入胸腔,她似乎抖了一下,頭重重地垂了下來。
蕭浩猛地丟開了劍,連錦的屍體便連同那劍一起歪歪扭扭倒下,血色蔓延,沾染了床鋪。
景澤帝十年,廢後連錦病死於宮中,因其生平多殺孽,葬於皇陵外,永生永世不得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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