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們要幹什麼呀!”沒走幾步卻又聽見女孩害怕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接著教室後門像是被什麼東西裝了一樣“咚咚”地發出悶響,“難不成打起來了?”我尋思。於是剛剛準備離開的,現在又不得不停住腳步然後退回去,試圖往教室裏頭看,想弄清楚裏麵到底在幹什麼。
好在教室後門上有一扇玻璃的小窗,麵積不大,透過這麵窗子可以看見些裏麵的情況。一個高個子的肥胖男生叫得正凶,他身後一幫人正在和一個女生拉拉扯扯,女生則在做無用的掙紮,沒有人發現我。胖男生叫囂著:“你別去告狀了,本來這事情就是學校禁止的,現在因為戀愛的事情去告狀?嗬嗬,別他媽搞笑了!”女孩像是被一語點醒一樣,既有些慌亂,又顯得絕望,那種眼神讓我看著真不好受,像是走到了絕路一樣。我差點抑製不住衝動推門去製止,雖然這樣百分之百會讓我卷進去,好在這幫人很快就鬧騰完了,隻把女孩撂在那裏的地上,其餘的人魚貫朝著教室門口走,看樣子不像是本班的。我快步走離這裏,免得生事端,邊走邊發信息去問王導知不知道這回事,也順道詢問他為什麼沒在教室裏。但十有八九,王導是認不得這些“凶手”的。
我一路快步走到這條走廊的盡頭,在盡頭處有一個拐角,從這裏可以一直下到一樓。站在樓梯口往下看的時候我才突然發現自己方才一直是提心吊膽地走每一步,不知不覺走到這裏的時候,手心裏都捏了把汗。我這才想起來回頭看看那群人去到了什麼地方,看看那個女孩是不是也離開了?還是一直呆在教室裏。視線範圍內,隻有一條空空蕩蕩的走廊,沒有人跟蹤,沒有人來找碴,那群人消失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就像小學六年級那年跟那群混混子打完架一樣:空空蕩蕩的街道,我們卻一路走一路警惕著四周,生怕那群壞孩子又追上來。
三年了,原來我的膽量一直沒變,甚至乎比以前還膽小怕事了,我甚至沒有人那群人看到我的存在,就匆匆忙忙逃走了。
“小事……”我在心裏寬慰自己,但就是這樣的小事,卻像耳邊的蚊子一樣,吵得你不得安寧,我有些懊惱地下樓,然後回宿舍。我沒打算吃飯,沒心情,不僅是因為看到這樣的破事,發現自己的軟弱……而是我邊走回宿舍的時候邊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發生在被人爽約了的基礎上,而爽約的這兩人還都是我看重的朋友。
王導說那群人嘴裏的“王東”好像是十五班的人,最近和他們十二班裏的一個女生拉拉扯扯的,具體咋回事王導也隻是稍稍提了一下,並沒有再說太多。我在訊息裏問到他怎麼不在十二班,他才反應過來告訴我說他們現在已經換班了,那個榜單上就有寫他的班級,他以為我是知道了他換班的事情才去找他的,所以也沒專門跟我提他轉到七班的事。至於彬彬,王導在下午的回信裏說他確實有事情,大概是跟社團裏的人一起走了。我最後在宿舍裏呆了半個小時,然後呆不下去了打算回教室,其間也沒收到彬彬的短信,也許是在忙什麼事情吧,總之我也不打算等他回複些什麼,因為王導什麼都跟我說了。
沿著人頭攢動的食堂旁邊的水泥路,我往教學區的方向走去,眼前就是一棟棟紅色的教學樓,我的正前方四樓就是十二班的樓層,從這裏看過去那條走廊上好像還是沒什麼人,我翻出手機看時間——時間還早。天還大亮著,似乎晚自習之前天是不會黑的,我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脖子,站定在這裏。向前是全身高考班的地盤,我幾乎沒怎麼猶豫就右轉了,穿過植物園就是國際班:門口那一塊破爛的金屬牌子橫在牆上,也不知道哪天會掉下來。
植物園裏饒了一圈,沒看見曉柔,她可能在吃飯或是運動,我猜。曉柔總是能找到些事情做,不像我經常一個人閑著沒屁事。我心裏窩火,順著那條早已經沒有了陽光做地毯的“陽光小路”走到底,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幹些什麼,顯然不會掏出手機來看單詞,我想也許去路那頭的那片廣場上轉悠轉悠會比較好,那兒沒什麼人。
廣場在學校的另一麵,從正門進入,上幾層台階就是這片廣場,我記得開學的時候我還曾從學校上方的觀景台上俯瞰過這裏,這片廣場的一邊有幾個聯排的禮堂,這些禮堂的房頂上都種上了各色花草,我在這裏雖然看得見,但卻不如從觀景台上俯瞰那樣壯觀。開學第一天的時候,大批大批的新生就是在這一排禮堂裏麵集結聽報告的,休息的時候大家就坐在廣場周圍的銅製塑像旁邊。
我閉著眼睛回憶那些塑像裏都有哪些人物,回憶不出來了就睜開眼睛一個一個看:第一個塑像是華羅庚,然後是牛頓的,接著愛因斯坦塑像……塑像再往後就是一條寬大的走廊,這裏過去是國際部的辦公室,走廊的入口處有一灘殷紅的液體,有些發暗……不記得有這樣的東西,再看,還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女生趴在這裏,一條手臂伸向前,身體的其他部分都被血汙了,隻剩下一截白淨的前臂……
我有些發懵,接著慢慢走過去,我感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包圍著我。到跟前,我隻能說,那場麵有些慘不忍睹,我沒有叫出聲來,但是被嚇得接連後退了好幾步。我看了看四周,沒人。“應該沒救了吧,那女孩……怎麼會……”我想著又壯著膽子往前挪了挪,看著那個趴在血泊裏的女生,她的臉貼著地麵,準確地說,像是陷進地麵去了一樣。頭發淩亂地拋在後背和側臉上,我看不清她的臉。過了一會我抱著更大的恐懼慢慢地蹲下來,我一定是懵了,以至於我一直蹲在那裏看了她那麼久,我感覺這個女孩我見過……“就是剛才十二班那個!是從樓上跳下來的。”我心裏一驚,慌忙騰地站起來,我感覺自己就在崩潰的邊緣了,那感覺,簡直就像自己親手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