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快轉角的地方我看見了曉柔正抱著一箱不知道什麼東西走過來,她看見了我,然後衝我做了個笑臉,我有些緊張,衝她點了點頭。她有些纖弱的身材抱著這樣一個大紙箱子確實看上去很不協調,我走上前去打算幫她搬一段路。
“Hi,許默,你去那邊幫忙吧,他們好像缺人手,曉柔同學這邊我來就行了。”
聽見這聲音我才發現曉柔身後還跟著一個男生,長得挺清秀,麵容白皙,說起話來卻不帶一點娘炮的味道,這樣的男生通常在人群中比較受歡迎。他半路殺出搞得我很鬱悶,無奈的我隻能目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這是同班的Leo,我跟他不熟,因而連他的中文名都記不得,通常國際班裏麵因為外教多的緣故,所有任課老師統統隻記英文名,隻有班主任會記一些學生中文名,但也僅僅隻是一些學生而已,因此同學之間能記得住中文名的基本上是關係比較好,比較熟悉的同學,像Leo這這樣的麵孔在我的記憶力似乎沒留下過什麼太深的印象,但也許在女生心裏留下了挺深的印象吧。
“哦,那麻煩你了,我去那邊看看。”我悻悻地說,轉眼又飛快地瞥一眼曉柔,她隨即對我說:“你快去吧,大家都過去了。”
話說道這個份上,我能做的也隻有趕緊離開這裏趕去班級展會那邊幫忙了,雖說心裏有些不甘心,但我還是識大體的人,畢竟我也不希望因為我影響到班級展出的效率。
Leo的出現無意讓我倍感困擾,但接下來更讓我困擾的是:我十萬火急地奔赴班級會展區,正準備大幹一場卻被告知人手已經足夠了,讓我在四周逛逛就行了。
不知所措的我站在那裏,臉上寫滿了驚訝與困惑,而負責後勤的女孩則雙眼無神地看著我,冷冷地說了句:“哦,這裏沒事了,你四處走走吧。”
我帶著有些失落的情緒四處瞎逛著,透過人群裏我看見了曉柔和Leo正說笑著走到國際部的班級展會區,剛剛在幹活的人紛紛圍了上去……與我剛才去到那裏的那副景象大不相同,事到如今我已經沒什麼好憤怒的了,但我搞不清楚為什麼這麼久過去了,每當遇到這樣不受待見的情況,心裏還是會隱隱的難過,難過是一種希望的征兆,可在我看來卻是:這種事情上我壓根沒什麼希望。
對於曉柔和Leo他們後麵會做些什麼事,我沒心思看下去,我在想:“我這樣的人,想要去幫個忙都幫不上,大概是有很多人覺得我這樣少言寡語又不合群的人,不是清高孤傲就是自閉症患者,無論是哪一種大概都是他們不願扯上關係的。我看來看去,自己也許隻適合呆在自己宿舍的宿舍裏,雖說那些家夥個個看上去都還挺友善,不過最終也是要分個遠近先後的吧,而我在他們眼裏的份量,充其量隻是個一同生活且對生活沒什麼熱情的無聊的人。但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為什麼就怎麼也回不去了呢?我不清楚。我僅僅隻是發現了一個新的道理:孤獨者並非生來孤獨,而是在孤獨中處久了,自然而然變得適應孤獨,最後接受孤獨,在大家的期盼中,繼續做一個孤獨的人……”
“嘿,許默,你幹什麼呢?”我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扭頭一看,原來是之前十二班的王導,我高興地直拍手。王導這個人跟我可能算是最誌同道合的一個人了,我感覺跟他有好多東西可以聊。跟他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我往往能說很多,大概是因為我們隻在意聊的內容,而不去管是什麼樣的人在聊吧,我不用擔心有人突然問我“你不是平時不說話的嗎?怎麼現在又說這麼多?”之類的問題。王導身材瘦小,走起路來有些搖頭晃腦,之前好幾次被人說成是孔乙己了,不過我卻很少從他身上感覺出頹廢和疲倦的感覺。
我跟他打招呼:“呀,王導!你這家夥怎麼在這裏,我正在這兒閑逛呢。”
“哈哈,我剛才也覺得很巧啊,我這不也在這裏瞎逛呢嘛。”王導笑著說。
我低頭瞥見見他手裏抱了幾本書,於是問:“剛剛淘到的書?”
“是啊,都是些不錯的書呢,你看看嗎?”他舉起一本書揮了揮。
我搖頭謝絕了,我想還是等我有心情的時候再看吧。
“在國際班裏混得怎麼樣啊?”王導笑嘻嘻地說。
“嗬嗬,如你所見,一如既往……”我苦笑著說。
“唉,原來這樣啊,你別說,就你這幅樣子,剛看你還以為給哪個姑娘甩了呢,哈哈哈。”
王導的話提醒了我,我不禁開始猜測:“難不成默曉柔和Leo剛才在唱一出戲,要的就是把我支開。也許他們早就知道班裏那邊已經沒什麼重要的活要幹了,但他們之間說不定有好些話要說呢,才會那樣把我給支開。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算了,都是些無端的猜測罷了……可是……”
“嘿,發什麼呆呢,難不成被我說中了,哈哈哈。”王導嬉皮笑臉地說,我不禁佩服他能一直都這麼開心,比起我,王導應該更算是習慣孤獨的人吧,而且看上去他是在享受孤獨帶來的美好。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不住地搖頭說:“唉,太複雜了,太複雜了。”
“哈,我就不多問了,雖然我不了解,不過啊總之把所有事情都想開點,多去爭取爭取,多往樂觀的方麵想想,想開了就都好了。”他一如既往地笑著。
“我是真羨慕你每天都這麼開心。”看著他笑我也跟著笑了起來,雖然心裏還是有些酸楚。
“那就這樣了,我等等還要回宿舍洗澡呢,先走了。回頭你來十二班找我啊。”
“好,回見。”我向他揮揮手。
“回頭見。”
王導就這樣走了。
之後的一個小時裏我陷入了無所事事的境地,圍著展會場地繞了好幾圈,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時間花在這上麵,我本可以徑直回宿舍洗個澡,然後悠閑地去食堂吃點東西再回班上晚自習,現在卻在擁擠的人群中穿來穿去,而對我來說,光是看見這麼多人已經要讓人發瘋了,何況在裏麵來來回回地穿行,聞著男生的汗臭味和女生的香水味混在一起的讓人崩潰的味道……我想我也許是在等著些什麼……
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活動,我發現這展會上確實有不少新鮮的東西。每次我走到不同的班級展會區都會遇到不同班級的人向你介紹他們班有特色的東西,有的是拉你去參與一個遊戲,有的是請你去看看表演,還有直接端著盛滿食物的托盤請你試吃……有不少班級做的都很不錯,但是我一個都不想參與,倒不是說因為曉柔和Leo的事情讓我沒了興致,而是我從小就不願參與類似的活動,無論是公園兒童節目的有獎參與還是各種娛樂互動遊戲,我習慣做的是找一處合適的地方,靜靜地坐著看遠處的表演,說實話我真的很“慫”,就連在看表時往前排坐一點都不敢,生怕變成了“幸運觀眾”,我這樣消極不參與的性格,到後來大家都習慣了,之後再有什麼活動也不再通知我了,最後連留給我參與的位置都沒有了,就像剛才幫著準備展會一樣……
“一遍又一遍,我總是做著令人失望的事情,”我想,“即便是在我為自己的不參與而自責的同時,我又拒絕了多少人的邀請,那些不同班級的宣傳員為了自己班級的人氣而努力地吸引更多學生,我卻一再拒絕他們,那些失望的表情我剛剛還認為轉眼就會忘記,但後來我卻發現,那一張張因為受到拒絕而失落的麵孔,怎麼看都覺得似曾相識,那像是鏡子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