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家以後,老根進入到鎮上一個談不上規模的私人加工廠裏上班,工資不到1000元,雖然掙得不多,但好在離家近,吃飯住宿什麼的都不花錢,而阿龍看過外麵的世界以後,顯然不太願意在地方這個小廠子將就自己。
他遊說了家人接手了,他三伯在郊區的一個加工鍋巴的黑作坊。他們隻負責生產,銷路由他三伯來想辦法。
按道理來講,它們如果都找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歸宿,先不論好與不好,至少都是一個開始,但是我隱隱的還是覺得將要發生什麼。
這一年快過春節的時候,我遇見老根,他告訴我自己的工資增加了300塊,如果表現的好,以後每年工資都會增加,我說挺好的,心裏也覺得挺好的。
他給自己點上倆一根煙,獨自沉默的抽了起來。看著萬家燈火,我們第一次缺失了阿龍的身影。
開學兩三個月以後,我聽我媽說,阿龍全家人都回來了,那個加工鍋巴的作坊倒閉了。
我過了一段時間回到家,也見到了阿龍。關於鍋巴加工作坊的事情,他沒有細說,隻是講來了一句話。
那也是我認識他以來,他說過的最有文化的一句話,他說:“能讓一個家族更加穩固,也能讓一個家族分崩離析的,恐怕就隻有利益和金錢了。”
我聽完後沉默了,多年以後,我對此有了更直接更深刻的體會。
除此之外,阿龍它們家這次回來,還增加了兩個新成員。
那是兩個女孩,並且是一對姐妹。村裏人都在議論,這對姐妹是阿龍阿彪兄弟的媳婦。
阿龍告訴我,他和那個妹妹還隻是男女朋友,而那個姐姐確實是他弟弟阿彪的媳婦,因為那個姐姐已經有了阿彪的孩子。
真是難以置信的戀愛關係,非常神奇的親情和愛情的融合。
反正不管世俗的眼光怎麼看,那兩個女孩總歸是光明正大的住在了阿龍的家裏。
過了沒多久,阿彪的孩子就出生了,我父親和母親代表我們家,參加了所謂的滿月酒加婚禮。
當時阿彪16歲,那個女孩17歲,他們兩個新婚小孩抱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穿梭於十幾張簡陋的桌子周圍。
我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想象一下,那個場麵一定很殘忍。
我媽參加完酒席回來告訴我,阿彪的父親特別開心,因為沒花什麼錢就給兒子將媳婦給娶了,並且還得了一個大孫子。
大家在談起這件事時,總說阿彪和阿龍他們家有這個不花錢就能娶到媳婦的傳統。
當初阿龍的父親,就是一分錢沒花,就將阿龍的母親帶回家了。阿龍的外公找到家裏後,阿龍的父親迫於無奈,給阿龍的外公簽下了一張500塊錢的彩禮欠條。
多年後阿龍的外公和舅舅來兌現這筆欠款時,阿龍的父親用一把辣椒麵糊到阿龍外公和舅舅眼睛裏然後逃跑了。至此,阿龍外公它們就和阿龍家斷絕了往來。
這件事情在當時廣為流傳,成為當時大家娛樂活動匱乏時用來逗樂的經典段子,沒想到當大家快要遺忘這件事時,兒子的再次成功,也讓人們回憶起當年他老爸的輝煌,隻是不知這是幸福的遺傳,還是不幸的詛咒。
後來我見到阿彪時,他已經抱著他兩歲大的孩子在遛彎了。
我看著那個小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忍不住的在心裏想問他: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將要麵對一個什麼樣的人生嗎?
我自知不是什麼人生贏家,沒有資格去點評他人的生活,但或許是因為這是發生在我身邊真實的故事,我忍不住的有些擔憂。
兩個大孩子能帶領這個小孩子找到通往幸福的光明嗎?
這個問題也許要很多年後才能找到答案。隻是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還記不記得當初的自己曾問過這樣一個問題。
後來阿龍告訴我,他和那個妹妹分手了,那個女孩獨自去了東莞。
他沒有試圖挽留,他告訴我,那個女孩隻是自己的一個性伴侶,無論是留下還是離開都沒有什麼影響,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原本想勸他一下,但最後還是沒能開得了口,對於一個他認為不是他歸宿的女人,你讓我如何勸他與她度過一生?
不過我比較難以理解的是,當初他知道想要的那個人不是她,他為什麼還是要選擇開始?
既然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那麼從占有的那一刻起,你就開始在折磨和傷害著她,為什麼要變成一個混蛋?
這不止是我想問阿龍的問題,也是一群人想問另一群人的問題,隻可惜,這些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
我到了大三的下半學期,課程非常少,我利用空餘時間經常回家看看。
這個時候老根的工資已經漲到了1500元每月,我看他好像開始比較滿意他的薪水了,我就沒有和他討論關於房價早已經過萬的問題了。
阿龍此時不知道是因為生活所迫,亦或是看穿了外麵的那個花花世界雖然漂亮,但卻沒有屬於自己的角落,總之,他也進入老根那個工廠裏工作了。
它們自童年結束以後,又以這樣一種方式成為了每天都能見到的夥伴。我不知道對此該持有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反正好像不是那麼高興。
那段時間我和阿龍接觸比較多,因為我們都在玩一款早已風靡世界的網絡遊戲英雄聯盟。
阿龍是這個遊戲的忠實愛好者,而我是則是從S3賽季開始玩的,所以阿龍的技術非常好並且段位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