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鼎成龍升勢爭強 三十四章 迫和(1 / 2)

大宋的聖旨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蜀中,西川招安使尹元對禁軍宣旨後,全軍慟哭,歡呼雷動,於是解甲棄兵,蜀中宋軍徒手在夏軍監視下通過函穀關返回汴梁。駐守麟府豐州的折家軍,也接到移鎮的旨意。

“大哥,麟府豐三州基業,就這麼一朝舍棄麼?”折禦卿頗為不舍道,站在黃河岸邊,絡繹不覺的戰馬、糧車,背負著大小包裹的民夫和家屬,擠滿河灘,折家經過慎重抉擇,終於接受了朝廷的旨意,移鎮嵐州、石州、隰州。

折禦勳登上黃河渡船,回頭望了望府州,一萬五千多折家軍連同家屬,已經陸陸續續遷入河東。他笑了笑,道:“二弟莫不是還想留在府州。”

折禦卿沉默著沒有說話。折禦勳歎了口氣,望著黃河西麵的起伏的溝壑,沉聲道:“夏國陳德麾下戰將如雲,嚴行軍士推舉之製,吾輩若在夏國,既難於辛、蕭等將比肩,又難似從前般獨掌一方。在宋則不然,折楊兩家對今上有擁立之功,朝廷要抵禦夏國,須得借重於吾。楊延昭正得官家器重,隱然已是禁軍大帥,日後說不定就要外放太原為帥,這河東基業,遠勝麟府豐邊地啊。”

見折禦卿沉默不語,折禦勳臉色肅然,沉聲道:“但眼下勢分敵我,折家不能像當初楊家那樣,兄弟幾人各為其主,被朝廷所輕,反而弱了家勢。這三州的基業,遲早要由你來執掌。二弟,吾知你與陳德有舊,但萬萬不可輕信於人。”折禦勳長兄如父,頗有威嚴,折禦卿隻能凜然稱是。

折家一開始移鎮,夏國即通過函穀關向宋國移交關中及蜀中的禁軍,每批五千徒手禁軍通過函穀關後,立即被送到汴梁,由殿前司鐵騎四廂都指揮使楊延昭重新整訓,發給衣甲,一批一批補充到與澶州隔著黃河相望的河南大營中去。

林中堅守澶州,遼人始終難以渡過黃河,雙方在澶州相持一月之久,其間遼人遊騎四出,既打草穀,又劫掠財帛子女,河北諸州縣為之一空。一直等到曹翰自洛陽帶回的八萬大軍抵達汴梁,趙德昭方才在楊延昭和曹翰的拱衛下禦駕親征,又會合河南大營禁軍,渡過黃河,依澶州結陣,二十萬禁軍與十五萬遼騎遙遙對峙。

“真沒想到,那陳德竟有如此胸襟。”蕭綽把軍報放置在桌案上,幽幽歎道,“恨不能身為男兒,與此人決戰疆場之上。”夏國將關中與蜀中的禁軍放歸宋國,又向雙方傳話,願三國訂立盟約,互不侵犯,共享太平盛世,永為兄弟之邦。

韓德讓皺著眉頭,大好的逐鹿天下的時機,此人居然不為所動,盤踞中原的兩大勢力隱隱有聯盟抗遼之勢,到叫他腹中許多反間連橫、聲東擊西、批亢搗虛的後著都無法施展出來。眼下若是貿然與頗具兵力優勢的大宋禁軍決戰於黃河之畔,卻是對遼國大大不利。

這時侍衛來報,宋國使者來到,蕭綽傳諸南院官員一起進來,不多時,正使參知政事王侁、副使左諫議大夫張齊賢、右諫議大夫辛仲甫三人昂首而入。這三人雖然是文臣,卻俱都身形挺拔,在一眾頂盔貫甲的將軍環繞之下,傲然立於大帳中間。

王侁拱了拱手,躬身道:“大宋國使臣,參知政事王王侁、左諫議大夫張齊賢、右諫議大夫辛仲甫,參見承天皇太後。”

南院丞相耶律沙喝道:“既是來使,見到吾國承天太後為何不下跪請安!”

王侁看他了一眼,沉聲道:“若是兄弟之邦,敬以外臣之禮,無可厚非,當下你我兩國份屬敵對,遼兵侵我家園,焚我廬室,掠我人民,殺我士卒,侁腆為國使,焉能屈膝事敵,而令中國蒙羞乎?”

近兩月來遼兵一邊攻城,一邊四處劫掠,耶律沙被他激起凶性,當即抽出彎刀,喝道:“既然兩國交兵,我便先殺了你這不識時務的南朝官兒,為大軍祭旗!”蕭綽有意折辱南臣,也任由他胡鬧,韓德讓默默地觀察三位使臣,見他們均氣度沉雄,臉色不變,不由心中暗歎,南朝人傑輩出,氣數未盡。

張齊賢微微一笑,道:“吾朝三十萬大軍枕戈達旦,將軍手中刀斬吾三人容易,九泉之下相侯將軍與諸位便了。”他話語雖然詼諧,卻不折絲毫氣勢,反而隱隱有威脅之意,契丹人深入宋國腹地,一旦戰敗,後果亦是莫測。

蕭綽眼神微閃,問道:“你便是上奏治國十策於趙匡胤的張齊賢麼?”

張齊賢微微欠身道:“不才正是區區。”

蕭綽點了點頭,韓德讓道:“宋國要議和可以,此番吾國大軍南來,不為別的,乃是討還瓦橋關南莫州、瀛州十縣之地,燕雲十六州乃是晉朝割讓給大遼,當時國書猶在,周世宗無端興兵討伐,趁我朝不備,背盟奪取兩州十縣,需得歸還吾朝。”

他這麼說話,張齊賢眼中隱現怒意,正欲斥責,王侁卻微微笑道:“貴人也說了,關南十縣乃是晉朝、周朝前代之事,本朝定鼎之初,太祖皇帝留下的疆土,便囊括關南十縣,貴使若要討還,也隻能向晉朝、周朝去說理,卻不應來強要本朝再度割讓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