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石牆下,發現那裏的鐵門敞開著,村民們正在邊上一個酒館門口分割一頭體型巨大的鹿。幾個小孩跑來跑去,在相互拿著樹杈打架,婦人們則坐在自己屋子門首編著藤蘿,不時相互交談,哈哈大笑。這裏就和任何一處小山村一樣,絲毫沒有任何區別,僅僅隻是不通電,都靠點蠟燭照明。
這個名為巧克力工廠的小村,卻也人口眾多。眼見不會比荒鎮缺多少,沿街路麵上特地鋪上石子,不再泥濘一片。整座村莊,由三大片住宅區組成,街道呈一個A字形。在村中心的位置,是塊空地,燃著篝火,一群農夫挽著自己的醜老婆在那裏跳舞,日間帶路的高瘦個子正和群瘸子圍坐在邊上彈著木吉他。瞧見我們三個走來,便放下樂器,笑著迎了上來,然後將我們往某間酒館裏引。
“我們的頭兒知道你們一定會來,已經在鋪子裏讓人備了些酒飯,我帶你們過去。”高瘦個子望著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悄聲問道:“我說,你那個煙,還有沒有?我沒一起跟去,都叫他們分了,嘿嘿。”
我隻得將口袋裏那半盒提給他,自己留下三根,說道:“一會兒你上我們那去,我再給你幾包吧。”
不料高瘦個子拿了那半包煙,千恩萬謝,好似拿到金錠一般稀罕,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揣入自己的內側口袋裏,然後邊走邊訴苦,哀歎道:“我們這裏,被環首鎮那幫水盜堵了通往外界的水道,要什麼沒什麼,連包煙都抽不上。”
我沿路瞧見這村裏瘸腿特多,還有些小孩背部都生著爛瘡,已經化膿,不由多看了幾眼,憋著一肚子疑問繼續默默走著。
酒館裏燭光通明,坐著一大圈農夫,個個臉上帶著酒糟的顏色,喝得東倒西歪。在靠窗的座椅旁,村長老頭正與兩個滿臉油汗的夥計在搬酒桶,挪到背後的大屋裏,高高壘靠在牆頭。當瞧見我們進來,便拿著髒抹布搽搽手,朝我們走來。
“老哥,你先忙你的,不急。”刀疤臉朝他打了個招呼。
“也快搬完了,沒事。”老頭在座位邊示意我們坐下,拿手指指酒桶,歪著嘴笑道:“前些天剛從環首鎮搶來的,都是好東西,伏特加,來來來,先坐下,一塊來嚐嚐。”
說著,開始在自己身上找,最後找到一片略微幹淨的衣角,擦了擦幾隻玻璃杯,為我們斟上酒,同時讓高瘦個子也別走了,一塊坐下吃點東西。
一個像大麵包般黑乎乎的玩意兒,澆著蜜汁蓋著香蕈,熱氣騰騰地被端上桌子。據老頭介紹,這是熊掌,附近山裏捕殺棕熊得來。
我從小最想吃的就是熊掌,不料卻在這等小地方給我等來了。為什麼想吃?是因為有倆認識的家夥給我形容過其滋味,而答案卻是天壤地別,截然不同。一個對我說,熊掌可能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人生在世若沒吃過熊掌就死了,可謂一大遺憾;而另一個對我說熊掌吃起來就像麵包,除了肉味沒啥特別的。這讓我不由很困惑,長期以來都想親口嚐嚐到底是啥味道的,甚至特地跑去紐澤西參加獵熊節報名,結果讓人以不是在籍居民為由趕回紐約州。
此刻見到這夢寐以求的玩意,簡直心慌神亂起來。
除了熊掌外,就是些普通的野菜、蘑菇湯、粗麵包和半生鹿肉,再無其他菜肴。
“怎麼樣,決定下來的結果是?”老頭見我們都坐著喝酒,沒有吃東西,便笑了,說道:“談不成也不會收你們酒錢,怕什麼?怕下毒?好吧。”說完,自己切了一片薄薄的熊肉,頓時吞咽下肚。
“我知道,你們在山那邊一定給人毒怕了,對食物很謹慎。”老頭端起我們每個人的酒杯,淺嚐了一口,說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誒?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不由好奇地問他。
“我們就算看不見,但耳朵不聾。”老頭指指森林的另一側,說道:“那邊幾個村子,住著的都是一群神經病,這些蠢貨喜愛捕獵旅行者。昨晚那裏槍聲大作,打了很久,我們這兒可全聽見了。正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打槍的人遲早會走到這裏,結果,嘿嘿,就瞧見你們從森林裏爬了出來!這還需要說嗎?打槍的除了你們這幫人還會是誰?”
“有這回事,他們給我們吃肉,自己卻喝菜湯,而且奇怪的是他們自己不養家畜,這哪來的肉?”Alex回想起在穀倉裏的饕餮大餐,疑惑地問道:“這些村民殺人剝皮,喂我們吃的也不是死人肉,不知道是什麼,反正肉有問題。”
“那是狸子肉,他們那裏樹林多,大漿果也多,晚上很多這種動物都爬在樹上,他們自己抓的。誒?知道嗎?他們那裏的人一個個都不正常,全他媽有病,隻能晚上出來,白天都躲在地窖裏,和土拔子差不多哈哈。”老頭解疑道:“不過話說回來,肉沒問題,頂多拉肚子,有問題的是其他的東西。知道什麼嗎?”
我們盯著他紅潤的臉,等待他的答案。隻見他從熊掌邊叉起一塊香蕈,抬到我們眼前晃動,然後吞下肚子。
“是不是有類似這種外型的東西,被蓋在肉上?”老頭喝了一口酒,笑道:“不過他們給你們吃的不是這種普通香蕈,而是外貌與這個相當接近的東西,盛產在這山裏,我們叫做月夜菇或毒籮,他們叫做荒神菇。這玩意兒外形和尋常香蕈毫無區別,但人若是吃下去,就會腹痛難忍,並伴隨著出現惡心,消停了後眼前所看出去的一切東西,都呈藍白光芒,不斷閃爍跳動,就像野地裏飛舞著很多的螢火蟲那樣。有問題的是這東西!”
“想當初,我們也路過那個村子,結果還在村裏讓他們弄死了幾個人。事後我們攻占這條村,去掃蕩過他們好幾回,什麼都沒有,也撈不到油水,隻能將自己的夥伴遺體帶回來安葬。”高瘦個子搖頭歎氣,沉湎在對往事的追憶之中,望著我們問道:“你們在那裏折了多少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