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對我敘述,森林如此陰濕,連纖維織物都無法保存持久,但這個死人僅僅是半腐爛的狀態。屍身腿骨骨折過,也不像是自殺,身上沒有槍洞或刀傷。而且最離奇的是,死人的骨骼是黑色的,身體似乎是先從內部開始死亡,待到這個人躺倒再也動不了後,他體內的髒器早已腐爛得不成樣。
Alex在屍體身上尋找證件之類的東西,可惜一無所獲。屍體邊上除了一隻可供野外使用的露營燈,還有一把信號槍。他順手拿走一個本子,將燈和信號槍揣回兜裏,示意離開。而就在我轉身的霎那間,發現邊上岩石,被人用噴漆筒噴了一個記號。
那正是速寫簿子裏的俄文字母!
“燈是好燈,還能用。”Alex似乎一點都不關心記號,邊往回走邊旋動燈的把手進行摩擦充電,一個暖暖的光環籠罩住了我們。他瞧瞧牌子,自語道:“芬蘭產的,好,我記住牌子了。”
爬出草叢,他們還在原地站著,但並沒有在注視我們,而是一臉狐疑地望著瘦子。同時,瘦子正仰著頭蠕動著嘴唇。
“怎麼了?”我擰住瘦子,迫切地問道。
“哭泣聲,不知是哪個方向傳來的,很微弱。”瘦子不喜愛被我觸碰,因每一次被我扭住後就是扇耳光,所以一下子掙開,退後幾步說道:“你幹嘛總這樣?我是在試著和鳥類走獸溝通,但是,這太奇怪了,怎麼說呢?這森林裏好像除了我們外,任何動物都沒有!”
“是個女人的聲音,查理,你來計算一下,大概距離多遠?”Alex屏息聽了會兒,對女狙擊手喊道。
“150米到220米之間,不會再多了!”查理仔細辯了一陣,答道。
周圍的密林深處,斷斷續續傳來一陣女人的低泣聲,哭得極為傷痛,聲音悠揚空靈,完全不知道打哪來。這種哭聲不是鬧情緒的做作,也不是因恐懼而無助哀傷,而是家裏死了什麼人的那種哭聲。我站在原地,不斷去透,可惜我看到的隻有樹叢和草堆,連個鬼影都沒有。
“會不會是俄羅斯大學生?”負責警戒的麥克斯問馬修。同時縮了縮脖子,手緊緊扣在腰間的槍套上。
“聲音不對勁,她是個年輕女孩,而這個哭聲,是老太太的哭聲。”翻譯一直在和灰白女人溝通,對於她所發出的啊~啊聲相當熟悉。他聽了一會兒,猛然轉頭,看著自己背後,驚異地叫道:“誒?怎麼回事啊?聲音一下子跑到後麵去了!”
翻譯剛說完,更奇怪的事發生了。人們所聽見的哭聲,分散在各個方向。我,Alex和查理聽見的,在我們正前方;瘦子和馬修聽見的,在他們背後;刀疤臉和帕頓聽到的,在我們左側;而掐煙卷的,外科醫生還有麥克斯聽到的,在我們過來的那個方向,總之,五花八門,聲音似乎從四麵八方傳來。
漸漸地,這個哭聲好似被我們雜亂的說話聲所吸引,慢慢開始過來!
“上樹!再遲就來不及了!”掐煙卷的一皺眉頭,夾起查理就開始爬樹,同時讓我們別再顧著包裹,都往樹上去,爬得越高越好,總之目的就一個,隱蔽在樹葉深處,別讓底下的東西發現我們。
我,刀疤臉和Alex急忙朝著身後大樹爬去,三下五除二就上了樹杈上,低頭一看,發現原地還站著個人,正在急得大叫,那是外科醫生,很顯然他不會爬樹!Alex一咬牙,直直躍下,拖著Brad的胳臂,正想幫他上去,那個哭聲,已經差不多追到附近了!
上樹對於他們兩人而言,已不再可能。
於是,這兩人隻得往荊棘叢山坡上竄去,跑到那頂帳篷邊。他們剛窩好,聲音就傳到了樹下。隻瞧見火光在閃爍不定的移動,同時還傳來一股濃烈的鬆脂氣味,這是有人打著火把在行路。再一會兒,火把出現在了我眼前。
樹底下,出現一排身著古舊衣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們舉著火把,鬆脂不斷滴落在泥地上,迅速讓水窪浸濕,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音。這群人緩慢地走著,人與人之間都帶著鐐銬,個個沒有腦袋,脖子處是個平整的切口,也不見血,哭聲正從斷頸那裏傳來!
鹿呦之丘的鬧鬼森林,讓我們在大下午遭遇上了!我不由手心冒汗,被驚駭得頭一下子暈乎起來!
這支亡者的隊伍,停止了移動並且終止了哭泣。好像在尋巡我們。就在我死死抱住樹枝不讓自己打滑墜落時,一根樹丫不慎折斷,掉在了其中一個無頭人腳邊!
它僵直在那裏,慢慢擎起手臂,猛然之間指著我,同時,所有的無頭人突然開始放聲號叫,頓時,哭聲震天!我一陣眩暈,讓樹杈絆住,控製不了重心,墜落下去!
我雙眼一閉,心想完蛋了。緊接著就滾落到了這些東西的腳邊。無頭人們慢慢地將我圍了起來,紛紛探出手,好像在問我索要著什麼!它們越靠越近,蠟黃的手指幾乎要擦到我的鼻尖!
我隻聽見一個極不耐煩的“嘖嘖”聲,就看見一條人影猛然從樹上躍下,那是刀疤臉!
“他媽的,這都一下午了,讓老子像個婆娘般躲躲藏藏的,早打晚打都是打,我弄死你們!”刀疤臉一落在地就開始雙眼放凶光,揮舞手裏的利刃,發了瘋般朝著無頭人剁去!
無頭人也許從來不曾遇上過這樣的瘋子,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頓時在我身邊撤了圍,往後倒退。我看見來了個不怕死的好漢,也產生了勇氣,抬起手揚起兩把UZI打算射擊。
樹叢裏衝出Alex,手裏拿著條不知哪來的鞭子,樹上躍下了手握獵刀的帕頓和掐煙卷的,更多的人都紛紛跳了下來,霎那之間,情勢變得完全相反,不是無頭人包圍住了我們,而是我們包圍住了它們!
“殺啊!”當刀疤臉的怪刀捅進其中一個的胸腔之中,那東西就一下子蒸發了,化成了一片灰粉掉落在地,Alex的鞭子涵蓋範圍更廣,一下子就橫著貫穿幾隻這樣的東西,它們也紛紛化成灰粉消散在空中,還沒等我開槍,這些東西就全部消失得一幹二淨。
而就在它們消散的同一時刻,整片林子突然變得光亮起來,不再是如深夜般的幽暗,地上開始出現陽光的碎金,樹木也能清晰地看出外形。此刻的我們,正站在午後樹林裏,四周的一切都有了色彩,變得鮮活起來,真實起來。
“你看,我跟你們說什麼來著?你越怕它們,它們就纏著你不放!”刀疤臉不愧是古今以來第一人,從來隻有鬼嚇人,絕對沒有人砍鬼,他做到了,強大的氣魄,不亞於我在維愛地窖裏撕咬黑安妮絲。
瘦子最後一個從樹上爬下,對著刀疤臉低三下四地豎了豎拇指,同時靠在他身邊,得意洋洋地看著Alex,似乎在說關鍵時刻還得看我們老大哥的。豈料,當他看向那裏,突然冒了一句,問:“你,你幹嘛又上樹?”
我回頭望去,發現Alex將鞭子一扔,正在努力爬上一棵高大的老樹,並且已經到了中段位置。
“怎麼了?”外科醫生仰著脖子問道。
“我們他媽都被障眼了,我要爬到樹冠頂上,從那裏可以找出真正的道路!”說話間,他竄入樹冠中,隨著一陣樹枝折斷的聲響,頂上傳來他的笑聲:“你們絕想不到,我們正在峽口的邊緣呢,等著!看老子我的!”
說話間,一顆高燃著的含鎂照明劑從樹冠高處被射到了十米之外的草堆上,那是Alex打出的信號彈,在說明位置!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越過峽口,那裏的樹林稀疏了許多。”他依舊在樹冠上高叫,隨著一陣得意的笑聲過後,他一下子沒了聲音。
眾人正在迷惑不解等待他再次開口時,這家夥已經從樹的背麵下來了,一麵爬一麵說道:
“那裏還有幾棟木屋子,我們的那個俄羅斯大學生,正跪在屋前的空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