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在戰場上受過傷,有疤痕,戴墨鏡為了遮掩,隻有在家我不戴,嗯。”
“哪支部隊的?”我傲慢地問道。
“第10山地師,”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歎道:“森蚺行動。”
“我說你也是老兵了不是?怎麼做事那麼不動腦子?”我回想起晚飯時他掏刀子,不由埋怨道:“你如果把人給捅了,我們怎麼辦?這家酒館的人怎麼辦?人家可牽兒帶女挺不容易的,萬事要多用用腦子。”
“我沒想過捅人,而是將刀藏進袖子裏,如果要被搜身的話。”他將煙卷在自己手心裏一旋,透出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說道:“那些軍警,都是混飯吃的,全都是劣兵。這種人打仗不行,但欺負良家婦女卻很在行,我見得多了。窩裏凶蠻得很,一見敵人就心慫。如果我真想動手,幾秒內他們就被幹掉了。嗯,不過你說得對,我有時候會突然之間很心煩,手腳會不老實。就說之前在那橋頭躲著,我就老想闖橋。嗯,正麵突破也十分容易。”
我知道這不是他在自賣自誇,也沒有吹噓的成分,掐煙卷的絕對會做出這種事。雖然我臉上還帶著笑,但心裏不由一寒。我曾奪過他的氣,此後他也一直鞍前馬後地為我服務,其實已經在心裏,我已經將他當作可靠的夥伴。但這人是個瘋子是個殺人犯,哪天他不樂意或是又心煩了,指不定就把我給殺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於是我咳嗽了幾聲,換個話題問他:“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進去後的事。我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也說不上到底是什麼,想得煩了就睡不著。”他掀開自己的被窩,示意我躺進去,而自己拿了把靠椅,到門外躲我去了。
第二天上午10點,酒館老板帶著一個粗笨的婦女進來,對我們說相好的到了,他隻負責送我們進林子,其他的都要靠這個婦女帶。我們故意相互之間掏口袋,作出艱難的模樣,零的整的堆一桌,湊起250美刀交給她。沒料想這村婦居然不識美金,連連擺手,要他們自己國家的貨幣格裏夫納。酒店老板隨後兌給她一小箱花花綠綠的紙幣,頓時把她給眉開眼笑的。然後村婦朝我們豎起拇指,又指指自己,說著話。通過翻譯,在說的是這件事包在她身上,她那個相好的哪怕不願去也會硬讓他帶著我上路。
我們提著箱子,從酒館廚房邊拿起四把作為獵鹿偽裝的雙管獵槍,在酒店老板的帶領下,出了鎮子。然後走上一道木橋,之後的路就開始變得寂靜無比,我們已然開始進入山林。老板在一條分叉的土路前,與我們道別,那條路口有間堆著進山工具的小木屋,那正是喬加夫小道。
頭頂上寒溫帶大樹一棵棵徐徐往後倒去,四周都是沼澤地特有的瘴氣和小溫泉。那個村婦在前麵蹦蹦跳跳的,沿路還采摘一些野花編織成花環戴在頭上,一邊哼著伏爾加民謠一邊旁若無人地跳著舞蹈,就好似在草叢漫步,走得慢慢吞吞。
我們無法去催促她,畢竟這人是目前唯一的向導,而且還得靠她進了村子說好話。我和Alex無聊乏言,在後邊跟著,兩個小巨人窩著脾氣,拿著叢林獵刀沒有目的性地劈砍那些瞧著不順眼的樹杈。
這個村婦看上去得有四十來歲,結果一問,她才23歲,難怪這麼活潑好動。在出鎮子前我遛了一遍眼,終於明白為什麼查理會讓這裏的軍警看成天仙美女,這個鎮子裏的女人長得都很難看外加粗笨,一臉麻子和挺著水桶腰,查理如果與這群村莊女站成一排,就像一隻黑天鵝那般熠熠生輝,鶴立雞群。
女狙擊手進入森林後,神情變得肅穆。不再是昨兒那般的放蕩,隻見她左盼右顧,小心謹慎地戒備著。時而跑到最前時而拉在最後,在做全方位的斥候工作。瘦子則在仰著腦袋聽空中飛行的鳥鳴,自顧自在那點著頭蠕動嘴唇,遲了一會兒過來拍拍我說銳爺,這下午可能會有雹子雨,路得要加快腳步趕,不如我們一群人都得泡在雨水裏。
我們跟那個活蹦亂跳的村婦提了提即將要下雨,讓快些走。她一臉疑惑地望著翻譯,好似在看怪物那樣,不過也因為這麼一來,她開始專心地帶路。土路、草叢和半沼澤我們停停走走將近3個小時不到,前方出現了一個斜坡,一道炊煙遠遠地飄在山間。
第一個村莊到了。
這個村莊的村民世代打獵,販賣獸皮和山草藥,由於這附近水沼裏水獺特別多,所以喚作水獺村。我們跟隨著村婦鑽進她相好的破屋後,一場冰雹隨之而到。她一看神了,跑到隔壁幾家去吱哇亂叫,結果在屋簷下圍起一大堆人,像看猩猩怪物般看著我們,個個稱奇。
按照酒館老板所說的,這第一個村子因為臨近鹿呦鎮,所以村民還算靠譜,他們僅僅隻是打獵,或是通過水路幫著一些不法份子偷運違禁品為生,所以,民風還算淳樸,越往裏走就越混亂。一個樣貌枯瘦的獨眼男人披頭散發地躺在木床頭醉生夢死,地上一灘嘔吐物,這就是我們的向導。整間屋子就沒有一處好牆,像樣的家具一件都看不見,據村婦說他喜愛賭錢,家裏都給賭沒了,不過對她特別好,人也比較老實。現在隻能等他自己醒。
掐煙卷的坐在木凳上鐵青著臉,問邊上的瘦子雹子啥時候能停,瘦子說這是山雨,來得快也收得快,最多半小時。於是掐煙卷的一聲不吭站起身,去門外打了一桶井水,不等我們伸手製止就兜頭直澆了下去。這個獨眼男隨即高呼跳起,跌了個跟頭摔到床下,縮著脖子恐懼得望著眼前的這個巨漢。
掐煙卷的也不多言語,直接從口袋裏碼出幾張票子,大概給了他300美刀左右,指了指他的土房,又指指錢,意思是在告訴他讓他辦件事,這錢都是他的。別看這獨眼男土得掉渣,卻也認識這是美元,當時那兩眼就開始放綠光,跟紙幣上的綠色相映成趣。一骨碌爬起身,從屋頂上拿下一件皮襖裹上,到門外叫來一個農婦,和他相好的在屋後開始煮東西,算是弄一些午餐招待我們。
誰能料想到,他的這頓午餐,遠比鹿呦鎮吃得好,有鮮魚有走獸,還有一些野蘑菇拌土豆。我們按照慣例,每下到一個陌生地方,一半人吃當地菜,另一半人吃自己隨身攜帶的幹糧,以免遭人暗算。整個土屋裏眾人沉默無語,隻有吞咽和喝湯的聲響,酒足飯飽後,開始盤價和論說路線。
“去哪?”獨眼男完全不問幹什麼的到這裏做什麼這些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
“雅欽。”馬修回答說。
獨眼男一聽就擺手,不僅如此,屋簷下站著的都連連擺手,說去不得那裏。那個地方的人很凶殘,甚至吃活人。獨眼男開始解釋說,從這村子進去,要走很長一段水路,然後會到達第二個村子,叫做白村,也就是酒店老板所說的白天見不著人的那個村子。之後那些村子都靠得比較近,然後就要開始趟過淺沼澤,全部走完後是第六個村子,建在水沼之間。那裏外來的重罪犯比原住民還多,霸住村子已經許多年。到那裏就難以再前行。而雅欽是在這條村子後的湖心,一塊獨立突起的荒丘上。起先還有架木橋,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被他們自己人拆了,所以要進去,得跟第六個村子買小木船。而且要進去還得是大白天進,到了晚上他們將大鐵門一鎖,不論是不是他們自己人還是外人,叫破喉嚨也不開,為什麼?因為墓碑山莊的緣故。
刀疤臉已經極度不耐煩,他對翻譯叫著再問他一遍帶不帶路?獨眼男還是擺手說不敢去那裏,森林又鬧鬼得厲害他怕。還沒待他說完,刀疤臉就直接站起身,將他麵前的美金一收,渡出土屋,打算跑到村子中央另外找人,有錢就是爺不怕找不到亡命徒,這向來就是他的價值觀。那獨眼男一下子慌了,連忙奔過去抱住他的腰,哀求著點頭。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要他再添一張紙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