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能不恨他?算起來,你們家破人亡跟他脫不得關係吧?若不是他暗中手腳,你爸爸至於被打下去就翻不了身?眼看卸任,辭呈都遞上去,就在那空蕩出了那件事?但是說起來,季舒安,怪不得慕笙。當初若非你父親,他家裏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七零八散的,他爸爸跳樓自殺,可不就是讓你父親逼得走投無路。”俞芳華蒼然的笑了笑,端起咖啡杯,雖然咖啡已經涼了,但她還是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
“你們這樣的關係,還能在一起,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說你一句,還和三年前一樣,沒心沒肺,難怪慕笙隻拿你當情婦。”
舒安覺得,今天晚上的檸檬片真的太酸澀,她的胃很不舒服。她聽著俞芳華京味兒十足的話,隻覺得她在講一個與她毫無關係的故事。
她不提,她早就忘了,她曾經是季伯誠的女兒,她心裏最敬愛的父親,一度已經隻是父親了,跟那個在官場上叱吒風雲的人毫無關係,她愛他,祭奠他,都隻是因為他是她的爸爸。她從來不知道在那個她不懂得的政治鬥爭背後有這樣的故事,她從來沒想過爸爸和秦慕笙和秦家會扯上什麼關係。
秦家,那棟大大的宅子,那個第一次見到她就用刀子一樣的眼神看她的人,有時候也會在噩夢裏出現。曾經和秦慕笙纏綿時他過分的索求,她向來以為是他的癖好有些問題,從來沒想過,那竟是源於仇恨。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來見我?我威脅不到你。”
舒安慢慢的說完,站起來,收拾好自己的挎包。她看了眼那杯檸檬水,就好像眼睛透過檸檬水看到了俞芳華的臉,但她很快轉身走開了。
俞芳華瞪著她遠去的背影,漂亮的指甲按在桌子上,啪得斷了。
她極力強調著那種仇恨,勢不兩立的恨。拿錢讓她走,絕對是最笨的辦法,女人的戰爭從來都不是錢能夠結束的。可是她也想不到最終的結果居然是這樣,她居然自始自終對她說的話屈指可數,居然在聽到後仿若沒有發生的站起來理直氣壯得告訴她她對她沒有威脅,簡直像在嘲笑她,如果沒有威脅,你何苦來找我?
俞芳華的恨意,比嫉妒更深。這世界上,根本就不該有季舒安的存在!死了的人,就該活在地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雨水大滴得落在舒安身上,冰涼的打濕了她單薄的衣裳。舒安掏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早就立秋了,難怪夜這麼冷,風這麼冷,連雨都是刺骨的冷著。
慶功會已經結束了,bertha和穆翌晨都給她打過電話,大概是在咖啡館的時候吧。她關過靜音。
舒安沒有回,來來往往偶爾會有出租車在她腳邊慢慢的滑過,等待她招手停下。可舒安不想坐,她隻想這樣走走,雖然穿著高跟鞋,腳已經痛得麻木了。可其實她並沒有想什麼,混亂的腦子裏,唯有一件事是明確的,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告訴秦慕笙囡囡的身份,無論如何。
如果他恨她,不,他確實恨她。
其實舒安這樣的想想,她和秦慕笙在一起的日子裏,多數是她在討好著他,雖然提出要她的是他。但他少有給她好臉色看的時候,偶爾發了脾氣,也絕不是她能承受下來的,而且他一直在逼著她吃避孕藥,有幾次她不舒服實在不想吃,就會引來他幾近暴虐的折磨。再想想,後來離開的時候,對他存著的心,已經是死了。
從前舒安以為她對他來說,就是撿來的小貓小狗,但到現在了,她還是感謝他撿走了她。
因為若是他不撿她走,可能她早在幾年前就被扔進高級會所糟蹋了,現在也許正濃妝豔抹的夾著煙在會所的吧台上等著人家來折磨她,也許她吸了毒,或者酗酒,總之就徹底陷在那個黑暗的世界裏墮落。
至少現在的舒安沒有,雖然她已然很慘,死了一次活過來,過的貧窮艱難。但至少她有了個可愛的女兒,有了份能生活有希望的工作,至少她還活著,活在人生活的地方,擁有足以滿足的幸福。
所以,她永遠不會告訴秦慕笙那個秘密,因為她不會允許他奪走她唯一的幸福了!
舒安摟了摟身子,聽到電話在響。
她看了看上麵的數字,沒接,任由手機鈴聲響著,在雨裏也算是很動聽的音樂。
鈴聲是秦慕笙設定的,班得瑞那首很淺顯的曲子‘月光’,舒安喜歡寧靜的氣息,所以沒有換過,此刻也覺得,即使在沒有月光的夜裏,淋著雨,聽來也很好。曲子到一半就結束了,她又看了眼手機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