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進去時,王睿正在給這樣一隻美餐褪毛。他還發現旁邊幾位將帥圍在他身邊,眼睛直溜溜地望著。那隻大倉鼠的骨架很大,但卻皮包骨頭,顯然,近半個月的饑餓連它也變瘦了。它那灰色的毛被滾燙的水錦過後,一縷一縷地貼在瘦骨零丁的肋條上。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從它身上發出,但在王旭等人看來,它仍然不失作為美餐的誘惑。
一堆火點起來,倉鼠被架在架子上炙烤。軟軟的火舌舔著倉鼠,一股香氣開始在屋中飄蕩。王旭感到腮邊舌根下麵發酸,一會兒就溢滿了口水。
“這是我今天一早抓到的!”王睿邊撥弄著架子邊說道。所有的人都感激地望著他。經過這些天,王睿就像他手中那隻大倉鼠一般,骨瘦如柴。當然,他們也不會好到哪去。
王睿又說道:“今天叫大家來,不光是為了吃這隻老鼠。我要說的是,如果不想辦法,再過幾天,恐怕我們連老鼠也吃不到了!”
大家沉默。
老鼠終於烤熟了。王睿給在座的各位將帥都分了一點兒,王旭分到的是一隻小小的前腿,他一口連骨帶皮吞進嘴裏,狠命嚼了幾下,便咽下肚去。不吃還好,一吃,一直沉睡麻木的胃劇烈的蠕動起來,越發覺得餓了。
王旭說道:“王爺,剛才接到東門守軍的報告,那裏的城門被撞出一個大洞,如果不是及時補充兵力,敵軍很可能從那裏突破!”王睿一皺眉道:“那裏的城門不是已經被堵死了嗎?”負責守東門的中郎將秦放說道:“他們動用了賁溫車。那種車挖起門洞來就像豬拱食一樣!”王旭繼續說道:“東麵和南麵的兩條地道讓我們截住了。但末將以為至少還有兩條地道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截到,興許方向偏了!”
王睿道:“你估計他們到哪裏了?”
王旭搖了搖頭回答道:“很難說,也可能今日,也可能明日。他們就會破土而出。現在隻有收縮兵力全力來保內城了。”王睿說道:“我看,這城最多隻能守一、兩日了。一旦城破,屠城勢必難免。到時,玉石俱焚!”
一股寒意掠過全身,大家的臉色都變了。
一名將領說道:“陸老將軍還沒有消息?”
王睿厲聲喝道:“現在不能指望他們!”王旭能夠理解他的焦躁和憤懣,西鎮的全部主力都被調到這裏了。留在本土的隻有一兩萬老弱罷了,用來守衛涼州恐怕尚嫌不足,哪來餘力救援啊!
隨著日子一天天推移,人們對援軍能否來越來越絕望了。
“尹相一定能搬來救兵的!”這時,有人如此說道。
“可能永遠也不會有援軍來了!”王睿正色道。這一設想無比殘酷,使得大家都不說話了。其實,這種設想不止王睿有,大家都有,隻是不願說出來罷了。現在一經說出來,就好象戳穿了蒙在他們眼前的那塊希望的幕布,他們處境的全部殘酷無望,便**裸地展現在麵前。確實,什麼都可能發生。誰能保證,他們這一個月的辛苦堅持等待,不過是一場一相情願的空空的幻想?
危險一直存在,但從未如此地迫在眉睫。一直伴隨在眾人左右一月之久的死神,是如此之近,仿佛其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王睿這時沉吟了一會兒,說:“我考慮了很久,城,是不能再守下去了。守下去,早晚是死……所以,我決定明天出城與敵軍決戰!”
靜!靜得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
一名將領站起來道:“出城決戰!可是……”
王睿道:“即使如此,也不妨一試,起碼死也死得體麵些。總比困死在這城內窩囊死掉好!”
眾人彼此看了看,那一張張土色的臉上,都有毅然決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