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在晴天時想到要下暴雨,卻沒有想到在安睡中遭到攻擊。終於有個稍微盡責點的士兵爬上了了望用的雲台上向西北方望去,這才發現從西北方滾動而來的不是烏雲,不是雷聲,不是夾雷卷雨的狂風,而是馬蹄聲,是飛奔而至的戰馬,是戰馬上的騎士,是在騎士們頭上飄揚的旗幟和在他們手中高舉的長戟,是一支像潮水一樣向他們湧來的騎兵。他看不到這股狂潮的兩邊,也看不透這陣狂風的縱深,唯一知道的,就是這支突然出現的騎兵將使他們陷入沒頂之災。報警的號角吹響了,集合的鑼聲響起來了,但是來不及了,等全營將士從睡夢中驚醒在披掛盔甲摸索武器時,西鎮的馬蹄已經踏破了他們的營寨。除了伏地投降和倉皇奔逃,他們別無選擇。
攻占安定以後白起軍的分布大致是這樣的:大多數將領要進駐城內,享受歡宴、歌舞和女人,白起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又勸阻無效,自己隻是個客將,那些可是何洋的嫡係將領和封疆大吏,自己帶著主力去安定西麵的華亭一線紮營,防止西鎮從本地反撲;後來何洋知道後,派遣自己的兄弟神策中郎將何朝為安撫大使到前線來監理諸軍,那何朝自己立刻進駐安定,讓諸將都趕到了安定的四周布防。張正和李信駐軍在安定西北的陰盤,而董成、張大彪、孫虎則依次駐紮在東麵和南麵。安定的四麵都有軍隊拱衛,何朝自然認為可以在城中高枕無憂了!
李信的軍營駐紮在張正軍營的後麵,當張正的軍營被王睿的騎兵無情地踐踏時,他和他的營寨已經全部驚醒了。士兵們在一片慌亂中披掛列隊準備迎戰,卻搞不清楚突然襲來的敵人是誰,在他們的腦海裏,王睿應該還遠在西鎮本土,即使救援安定,首先受到打擊的也應該是在安定西麵華亭一線布防的白起部隊,絕不會想到王睿的反擊戰會從位置很安全的陰盤開始,會猛然從他們身上撕開安定防線的缺口。作為一個將軍的正常反應,李信雖然極為吃驚。但還是準備組織抵抗。他一麵扶正歪斜的頭盔一邊到了望台上去觀察敵情。這時候從張正軍營中逃出來的潰兵已經湧到他的營門,緊緊追逐的敵騎兵也尾隨到了營門跟前。他看到敵人軍旗上大書的“王”字,並且也看見了那個正在揮軍追殺的騎在烏錐馬上的黑甲將軍的身影,他太熟悉那個身影了。當年在巨鹿戰場上,他和其他的將領們就追隨著這個如鬼神般威風又如魔鬼般駭人的身影揮動著像著了魔的北軍把氣焰囂張的“百勝軍”的鐵衛軍和蕭龍十萬大軍打地亂花流水。他從來沒有見過有哪位將軍能把自己的靈魂附到每一個士兵身上,也從來沒見過一支軍隊中每一個士兵都像是由他們的將軍揮灑自如的兵器,每一擊打都是那麼迅猛有力,那麼致命奪魄。隻有他可以,在戰場上他是全軍的靈魂,而全軍都是他這隻猛獸的鋒牙利齒。如果說是別人來突襲,李信自問自己還有抵抗的能力,但是在王睿麵前,他知道這一舉動就是找死。他下令全軍撤退,並且首先奪馬奔逃。軍隊一旦開始潰逃,比起難民更為悲慘。張正部隊的潰退隻是觸動了士兵的神經罷了,主將不戰而逃則徹底使他們崩潰了。像正在崩塌的屋宇,一根柱子砸倒了另一根柱子;像泛濫開來的洪水,一個浪頭推動著兩一個更大的浪頭。而造成這股洪流的颶風,則在後麵無情地驅趕著。安定聯軍十幾萬大軍的大崩潰,就在這個拂曉從距離安定約三舍之地的陰盤開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