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場盛大夜宴的中,東鎮眾臣紛紛與尹尚切磋周旋,周偉則一直與梁衍低頭私語著。兩個多時辰。尹尚隻是痛飲高論,誰上來便應酬誰,竟然沒有說一句與使命相關的話。
次日,周偉在梁衍的陪同下正式召見尹尚,直截了當地表示願意與西鎮修好,請尹尚擬定盟約。尹尚笑道:“一東一西,兩不搭界。要說盟約的話,隻有三句話:不動刀兵,不結合縱,不涉內政。”梁衍覺得不可思議地訕笑道:“就這麼簡單,約法三章了?”尹尚正色道:“簡單的東西容易執行,隻要能夠信守諾言,這三條便頂得上千軍萬馬了!”
周偉原本擔心尹尚借機脅迫東鎮,漫天要價,譬如要東鎮與合縱魁首何洋斷交,撤回部隊並且攻打何洋等,也讓梁衍準備好了應對條款與萬一結盟不成翻臉的準備。今日一談,沒想到尹尚所提出的盟約竟然如此簡約,實際上歸納起來就一句話:不聯合別人與西鎮作戰便了。如此東鎮便避開了最大的尷尬——因親秦而開罪各鎮,絲毫不會因與西鎮修好而得罪昨天的盟邦。從長遠來看,西鎮又不幹涉東鎮內政,東鎮絲毫沒有附庸之嫌,依舊是堂堂一鎮強藩。
周偉頓感輕鬆,嗬嗬笑道:“尹大人當真大手筆!目下便立盟約如何?”
“好,眼下便立!”
周偉一擊掌:“內史,出來吧!”
高大的檀木屏風後麵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臣,手中捧著兩張很大的卷帙:“臣啟大王:此乃大王與尹大人議定的盟約!”說著便將卷帙擺在了王案上。周偉瞄了一眼,三五行字立即看清,便笑著說道:“請尹大人過目定奪!”內史又將卷帙捧到尹尚麵前,尹尚看了看笑道:“便是如此了,請齊王殿下用印!”周偉拍案笑道:“宣少詹事!”門外的內侍一聲長呼,不多時一個捧著銅盤玉匣的中年大臣便走了進來,將銅盤擺在王案上,便向周偉深深一躬。
“齊秦盟約,用印吧!”周偉一指那平鋪在王案上的卷帙。
“謹遵王命!”少詹事向銅盤玉匣深深一躬,高聲長呼,“史官載錄:齊秦盟約,用印存館!”然後恭敬地打開玉匣,捧出一方六寸綠玉大印,雙手提著大印上的龜紐,神情莊重地蓋在卷帙上,卻是鮮紅奪目的朱文古篆。
“齊秦盟約,秦使用印!”
尹尚伸手從腰間玉帶上一摁,卸下了一個玉帶鉤,打開玉帶鉤上係著的一隻精致的皮囊,便露出一方四寸的銅印。他抓著印背鼻紐在書案玉盒印泥中一蘸,便提起摁在盟約之上,卻是紅底白文古篆印,恰好與周偉的朱文大印成鮮明一對。
“史官載錄:齊秦盟約成!”少詹事將盟約必恭必敬地呈給了周偉與尹尚各一份。
“好!”周偉打量了一下盟約,點了點頭,接著又說道:“本王欲贈大人一方上等美玉,做一方印料,尹大人笑納了!”
中原一向以玉印為貴。周偉的本意,顯然是說尹尚所用的銅印與自己的身份不相符合。但尹尚卻悠然笑道:“西鎮男兒常年征戰,玉印質脆易碎,徒有其表,卻是最不受摔打的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偉的俊臉頓時蹭的一下紅了。這時,梁衍及時跟上道:“難怪西鎮有和田玉而不用,卻是此等緣故,看來還是西鎮人務實啊!”
這才使周偉脫得尷尬,連連笑著道:“好好好,不愧是尹尚尹文淵!”
……
尹尚回到客棧,江遂匆匆上前,將一個長約兩寸比小手指還細的密封竹管遞給他。尹尚微微一笑道:“你打開吧,我做不來這種細活兒!”江遂也沒說話,隻是笑了笑,將管頭封泥剝下,從靴筒裏抽出一把小刀,小心地撬開管蓋,從中抽出一個極細的紙卷,打開鋪在書案上,卻足有一尺大,上麵畫著密密麻麻的古怪符號。江遂皺著眉頭,撓著頭道:“公子,這是什麼畫兒啊!鬼畫符一樣的!”尹尚走過來一看不禁笑道:“這是金文古篆!”江遂高興地說道:“難怪看不懂!公子,上麵寫了點什麼啊?”
尹尚沒說話隻是看著那張紙,江遂知道公子的脾氣沒有說話,忙轉身做著別的事情。徐徐沒見動靜,江遂忍不住回過頭,就聽尹尚說道:“安定丟了!”什麼,安定失守了,那二老爺的四萬隴右軍怎麼辦?但是尹尚的表情卻平靜地仿佛沒事人一樣,江遂忍不住問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