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望著自己的兒子,輕輕歎息道:“王兒確實膽小了,不過此次所要麵對的確實是空前強大的敵人,也難怪我兒心神不寧……”
王睿搖了搖頭道:“這元仲文和李綱聯手雖說不好對付,按照計劃施行,卻倒並不讓兒臣心神不寧!”
老王妃笑著說道:“我卻以為,這李綱和元仲文並非是王兒最大的敵人!”
王睿轉過頭來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母妃:“您是說何洋?”
老王妃嘴角帶著淡淡地微笑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說道:“王兒此時麵對的最大的敵人,並不是某個人,而是兩樣東西。而這兩樣東西,聽起來是如此平淡無奇,卻是最困擾人的心魔!”
接著她頓了頓,轉頭看著此時一臉迷惑的王睿說道:“這兩樣東西,一樣叫做‘情’,一樣叫做‘禮’!”
聞聽此言,王睿心中一動,略有所悟。
“對王兒來言,何洋曾經與你結拜金蘭,你們一同在景皇帝麾下效力,那時候兄友弟恭,王兒無論做什麼事,背後愛護王兒的哥哥為王兒排憂解難。雖然何洋對你們兄弟百般打壓,並且欲置之死地而後快。但王兒畢竟與他情誼尚存,今夜之役王兒將親手將這份情誼打的粉碎,以後與其相逢就是在戰場之上了!”
“還有一個‘禮’字,從古至今朝代更替,都是以這個字為根本!這個字告訴我們,當弟弟的不能背叛兄長,做臣子的不能反叛君父。王兒一定擔心,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會被世人用這個字來苛責申斥。會在史上留下千古罵名,會成為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叛臣、逆子!王兒一定不甘心……”
說到這時,老王妃溫柔地望著自己的愛子道:“其實王兒不必擔心。我雖然沒出門,卻也知道如今的天下並不太平。自從老相國死後,新法便廢除了。老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其實天下人並不在乎君王是否是個好人,他們在乎的是這個君王能否讓他們有田種、有糧食吃、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錢可以花。作為一個君王,隻要能夠讓治下的百姓豐衣足食,百姓們就會說這個君王是一代明君。隻要王兒有讓天下黎民蒼生吃飽穿暖的念頭,又何必在乎這些虛名呢?”
聽到這,王睿不由得精神一抖,母妃的一席話有如醍醐貫頂,將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此刻他心中一片海明再無雜念,隻有一腔重書曆史再造河山的豪情壯誌在胸中激蕩。
這時,門外傳來王旭的聲音,“殿下,時辰差不多了!”
王睿對著老王妃一拜,道:“母妃,兒臣去了。”說著叩了三個響頭後轉身而去……
……
元仲文這個安西大將軍的日子委實也並不好過,自春分以來,隴右數郡四個月未曾下雨,即便是一向風調雨順的河西諸郡也隻下了一兩場雨罷了。今年河西道大旱已露端倪。這些日子裏,沙州王弘威、隴右王弘文紛紛發來告急文書,大行台衙門也下了預備大旱的文書。讓他這個主管西鎮軍屯的安西大將軍忙得不可開交。想要找老王爺商議此事,老王爺卻又病了,這一挑子事情都壓在了他肩上。五月十八日這天,他處理了數百份各地軍屯的文書,直到了十九日子時方才回府邸歇息。真是又煩悶又煩躁,折騰了半宿才朦朧入睡,沒料到睡了沒半個時辰便被護衛搖醒了,他正待發怒,聽到是從西平來的密使,頓時沒了睡意,急忙換上衣服召來見麵。
元仲文皺著眉頭聽完密使的陳述,心裏頓時盤算起來。對於李綱這位老上司,他是懷著感恩之心的,自己在他帳下的時候受益良多。並且在前任左虎騎衛中郎將劉誠武戰死之後,李綱立刻上表請老王爺由自己接任。但是老王爺對自己也可說得上恩同再造,自己隨軍出征北疆之時迷路,要不是老王爺派人前來搭救,深陷重圍的自己恐怕很難幸免了。以後一直對自己提攜有加,先升右監門衛中郎將,後又遷左屯衛將軍,既而在前任安西大將軍宋師傑死後,力排眾意親點自己繼任安西大將軍之職,成為西鎮軍中屈指可數的高官。所以說,對於老王爺,他一向是以父執相待的。
這次西平侯突然派人來告之,老王爺已死,要自己派兵接管涼州的防務,這不是反叛嗎?對於元仲文來說,這是自己萬萬辦不到的,但是轉念一想,老王爺死後,小王爺便會即位。這個小王爺離開西鎮已經有二十年了,對於西鎮可說是未立寸功。卻一下子就爬到自己頭上,指著自己吆五喝六,自己恐怕也接受不了。到不如這樣,自己按兵不動,讓李綱和王睿他們來爭。自己居中調停,讓西鎮百官來決定究竟由誰來坐這西鎮之主。主意打定之後,他便下令左右屯衛軍戒備,自己也躲進了兵營,不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