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吉雙手接過,並沒有馬上翻閱,而是說道:“請先生一抒胸懷!”“大人嘔心瀝血,文淵自當披肝瀝膽!”
正要說話之時,侍女端著茶進來了,尹尚停住了話頭。待侍女將茶水放好,鄭吉說道:“這兒沒什麼事,你就不用伺候了!下去吧!”侍女答應一聲,便出去了。
收拾妥當,鄭吉便與尹尚飲茶暢談。鄭吉先向尹尚詳細講述了北周這二百餘年的曆史、傳統以及全國二都四鎮詳細的民生、民治,使尹尚對北周有了更為紮實的了解。尹尚則逐一詳細介紹了東吳的變化、及軍隊的編製數量、朝內朝外一些官員的喜惡、民間習俗等等,特別將東吳國君的特點做了詳盡的闡述。鄭吉除了以前放外任時做過漢中太守,與西蜀有過接觸。雖然拜相後也曾派人去東吳探聽過情報,但仍對東吳的具體國情所知不多。如今聽了尹尚一番講述,使他豁然開朗。
尹尚講完,鄭吉慨然說道:“先生一席話,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秋天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空氣中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汽消散,太陽就落進西山。江遂點亮了旁邊那幾盞紗燈,這時侍女在外麵輕聲說道:“大人,該用膳了!”
鄭吉依舊精神奕奕,笑著說道:“告訴夫人,就說我有事情要談,就不與他們一起吃了。把酒菜拿到這來吧!”邊說邊對著尹尚說道,“我們邊吃邊談,如何?”尹尚顯然與鄭吉談得很是投機,便欣然道:“如此甚好,就邊吃邊談!”那侍女詫異地看了看尹尚,覺得很奇怪,大人平常同人說話從來未有過誤了鍾點之事,這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帶著疑慮,侍女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幾名侍女便抬著食盒進來了,也就是幾個家常小菜。想不到堂堂北周相國居然就吃這些東西,這令尹尚很是感動。鄭吉隨即吩咐道:“誰也不見,下去吧!”
鄭吉先從食盒夾了點白菜,見尹尚二人沒動筷子,笑著說道:“吃啊!莫非嫌粗茶淡飯不合口味?”尹尚趕忙揮手說道:“不、不。在下隻是覺得大人也曾貴為相國,怎麼吃得這麼簡陋啊!”鄭吉正容說道:“這已經很不錯了,外麵尚有黎民百姓為求一餐賣兒賣女。老夫豈能為自己享樂而大肆鋪張呢?”
聽到這,江遂輕蔑地看了看他,心中暗自罵道:虛偽,沒錢還住這麼闊綽的宅子。鄭吉好像看出了他心思,笑著說道:“這宅子乃是皇上所賜……”
尹尚釋懷後,趕忙端起酒杯說道:“大人高議!文淵敬大人一杯!”說完,舉杯一飲而盡。鄭吉坦然受禮,舉杯痛飲,說道:“我大周有先生,何愁不強!”
剛吃了幾口,鄭吉便翻開剛才尹尚遞上的卷軸,才一打開,“強國策”三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他趕忙放下箸凝神看起來。刹那間,尹尚的眼眶濕潤了,如此簡樸而又勤奮的相國,可謂是前所未聞。聯想到故國那些官員,縱情聲色,聲色犬馬。兩相對比,不由得歎息不已。望著現在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強國策”的鄭吉,他仿佛看到了許多東西,處變不驚、臨危不懼、沉靜深遠、剛毅果斷。對於常人來說,擁有其中任何一種品質都是難能可貴的,可他卻能如此出色地將其完全融入到自己身上,正是讓人歎服。
他靜靜地看著專注於看卷軸的鄭吉,不禁心馳萬裏,竟也忘記了吃飯。江遂也隻得停下來。
過了約半個時辰,鄭吉抬起頭興奮地說道:“此‘強國策’,真是字字千鈞!好!好!怎麼?你們怎麼不吃啊?”尹尚笑著說道:“大人如此勤勉,在下怎麼好意思下杯呢!”“噢!”鄭吉一拍自己的腦袋,舉杯說道:“瞧我!來,幹了此杯!”二人也舉杯,鏘然相碰,三人一飲而盡。
烈酒下肚,鄭吉精神為之一振,問道:“請先生為在下詳細拆解!”
尹尚道:“此‘強國論’乃是在下遍訪大周後依據現實及過去諸朝變法之成敗所寫的變法大綱。其一《田地賦稅製》。清丈土地、禁止土地兼並。統一賦役限製苛擾、將役歸於地,計畝征收,把力役改為雇役,由政府雇人代役。由於賦役統一,各級官吏難以巧以名目。因此,叢弊為之一清,使稅賦趨向穩定,農民得以稍安。計畝征銀,官收官解,不按實物征課,省卻了輸送儲存之費;不由保甲人員代辦征解,免除了侵蝕分款之弊,使征收方法更臻完善。其二《府兵製》。在我大周境內遍設軍府,每逢戰爭,皇帝命將帥領府兵出征,戰爭結束後,“兵散於府,將歸於朝”,防止形成將帥專兵的局麵。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有衛士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府兵例從受田民戶中選拔丁男充當,三年一揀點。這種亦農亦兵的衛士三時耕稼,冬季講武,既減輕了國家的軍費開支,又保證了農村勞力。府兵的主要任務是番上宿衛,即輪流到京師宿衛;另一項任務是戍邊征防,即出征和到沿邊的鎮、戍充當防人。府兵執行這些任務時,均須自備衣糧和部分武器。衛士免除一般的課役負擔。其三《軍功製》,凡戰陣斬首者,以斬首數目賜爵,使國人皆以從軍殺敵為榮耀,士卒奮勇,傷殘無憂,何患無戰勝之功。其四《官製》,限定各級官府官吏定員與權利,防止亢官亢吏,以及政出私門。此四條為總綱,若要加以施行。尚要逐一推敲,詳加注解,再製訂法令。落於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