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問的顯然出乎吳仁德的意料,沒想到這小姑娘一語道出自己話裏的漏洞。他支吾道:“銀子自然是雷打不動的,若服伺的客人高興了,另外賞下來的,往往比工錢還多,也是有的。”
冷笑一聲,芝芝快刀斬亂麻,也為震懾他們,故意咬文嚼字道:“閨閣弱女,若要出門,須得父兄首肯,我們這便歸家稟報高堂,討的回音,到宋嫂子家給先生回話。我乃營子東頭霍家小女,蔡神醫的關門弟子。”扶下貞貞的肩膀,不肯讓外人知道她的名字,續道:“這位小娘子乃是營子裏鼎鼎有名的霍家五虎的家眷,先生急欲雇她,隻怕家裏不同意,說不定還帶累先生們皮肉受苦也未可知。”
說畢硬扯著貞貞要行,貞貞卻站著不動,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對吳仁德說:“我很願意到先生的酒樓做工,煩請先生到我家與堂上議定此事,若能將工錢提前付與,想來不會難為先生的。”
芝芝在旁急的,幾次插嘴想打斷貞貞,貞貞哪容她搗亂,一番話說的,雨打糜子似的,快速清晰。說完還加一句“恭候先生大駕光臨。”
然後才挽著芝芝的手,從容離去。吳仁德手下見事成,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笑嘻嘻目送她們款擺細腰,兩女一狗,姍姍而去。
一等走到吳仁德一夥聽不到的地方,芝芝急急道:“傻妹子,你怎的讓這個壞家夥到你家去?保不齊你婆婆貪圖二兩銀子的工錢,就此把你賣掉也是不無可能的。他那酒樓,肯開這麼高的工錢請小姑娘去,十之八九,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好妹妹,你可別糊塗,為離火坑倒進了狼窩。”
貞貞搖頭道:“我知你好意,怕我受騙。放心,我心裏有數,原先祖父多給我們講過這些酒樓的貓膩,這老板不是好人,必定是暗中做些皮肉生意的。”
芝芝氣道:“你知道還敢去?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他想或雇或買我,剛他自己也說了,是因為常有南邊客人到他那裏去,他雖不知我實際就是南邊人,但看我的樣貌,與南人無異,想讓我招呼南邊客商,好拉近距離,此其一。
其二,觀吳仁德此人,無非是欺行霸市,、魚肉鄉裏的惡霸之流,他開酒樓,必兼做皮肉生意。養些個小娘子放在酒樓,年幼時可以當丫鬟用,等長大了必定逼著接客,替他賺這昧良心的錢。聽祖父言道,我們那裏,這叫種青苗,揚州叫養瘦馬。”
見芝芝長大了嘴,一副你不準去的表情。貞貞挽住她的手道:“咱們去那沙丘的高處坐坐,我還有好些話要告訴你呢。”
白龍河邊的土砂地勢高低不平,年年春天猛烈的開河風常常吹上兩三個月。久而久之,河邊形成了一些大小高低形態各異的小沙丘,是營子裏男孩子的樂園。
兩人就近找了個大些的沙丘,走上去,坐在頂端,麵向河麵,白龍河水波光粼粼,能聽得見魚兒躍出水麵的潑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