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洗澡是個難題(2 / 2)

這倒是真的,這裏的人一生隻洗三次澡——出生、成親、死亡。剛穿來時,芝芝發覺自己的這個身體渾身粘糊糊的,自己覺著都有酸酸的味道,真是從未有的體驗。於是嚷嚷著要洗澡。

芝芝娘大驚小怪拍著大腿嚷道:“好我的閨女,離過年早著呢,怎麼想起洗澡來了?況你剛剛病好,涼著不是玩的,啊,快收起這心思,回屋躺著去。”

芝芝沒吭聲,芝芝娘以為說服了她,本來嘛,營子裏誰家平時會洗澡呢,想是病人多作怪,打消這個念頭就好。於是放放心心挎個柳條籃去地裏給家裏的三個男人送飯去了。

芝芝在大門縫裏看見娘走的遠了,立刻燒了一大鍋水,第一次拉風箱,覺著好玩,芝芝前世是被練出來的幹活好手,這個身體雖然沒留下什麼記憶,想來本能還在,一會兒工夫就掌握了一手拉風箱,一手燒柴禾的要領。

等芝芝娘回來,見芝芝已將一個大的木頭洗衣盆刷的幹幹淨淨,搬到自己屋裏,涼水也用水桶提過去,灶裏壓著火,鍋裏一大鍋開水翻著小水花,一個木頭箍的水桶放在灶下,顯然等她回來看著門就開洗。

不等芝芝娘發作,芝芝撒嬌道:“娘,你不回來人家都不敢洗呢。我聽說病好的人必須洗澡,去晦氣呢。”

水也燒開了,又上升到去晦氣這個高度,芝芝娘無法,罵幾聲矯情的女子,隻得幫芝芝把開水抬到她屋裏,又幫她洗頭發搓背隻洗的水變成了一大盆泥湯,芝芝又嚷嚷著要換水。

這回芝芝娘再不遷就她,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數說她幾句,拿條手巾匆匆給給她擦幹,三下五除二幫幫她套上衣服。末了看她耷拉著腦袋坐在炕沿上,想想她大病初愈,又心軟下來,道:“你個死女子,知道我這半天給你洗澡,心裏有多擔心不?直怕進來個鄰居,不到天黑就敢給你傳的滿營子都是。”

芝芝不服,回嘴:“洗澡是丟人的事?她們滿身虱子就好?”

芝芝娘氣道:“你這麼大東西,馬上出門子的人,連這個都鬧不機迷?”

說罷懶得給芝芝解釋,匆匆收拾澡盆水桶,芝芝要把水潑到院子裏,她不讓,說是清清的水,能洗女人的衣裳呢,可惜裏麵有胰子,不能喂豬了。

於是芝芝第一次知道了,女人的洗澡水是沒有資格洗男人衣裳的。

胰子不容易起泡,芝芝邊搓邊幫她按摩頭部。手指下的頭發泛黃幹枯,發際線處有一個鼓起的棱,這必定是傷痕好了留下的,可以想見當初傷口有多嚇人。

一豆燈光下,貞貞的皮膚白得泛青,瘦骨嶙峋,胸前完全沒發育,腋下的毛發也很稀疏。細一看,發現她的後背、胳膊上都是一道一道青紫的傷。泡在熱水裏不妨事,隻怕胰子水一浸,傷口受刺激會疼。難為她一直若無其事,發狠地搓洗,倒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

燈光太昏暗,芝芝一看清,心尖都抖了幾下。天哪,前世的養父母跟貞貞的婆婆一比,簡直就是慈父慈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