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大刀。(1 / 2)

我和大刀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大刀從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出了名的能喊。

我記得那時我還是一個純真的小傻比。和小飛一起從鐵路西的小學到鐵路東的初中報道。那時這座城市正值西麵像東麵發展的階段,大刀吉光這一類人的住處都屬於城中村。都是發展中的拆遷戶。據說這所初中就是拆了吉光兩套房子蓋起來的。

由此可見,吉光在村裏的房子有多麼大。

進學校的第一天我就就見到了吉光,他和幾個也就是十一二歲的少年在學校門口蹲著抽煙。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吉光。然後進班的第一眼看到大刀,他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蹲著抽煙。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大刀。

都是挨打之後知道的。

我記得當時我看了小飛一眼,小飛臉都有點發青,這是我們倆個中規中矩從小就在鐵路西的小孩子所不能接受的。

之後小飛又看了大刀一眼。大刀站起來,問道,你看什麼看。

就是這一句話,拉開了我和大刀的戰爭。

其實人和人的相處就像喝酒,喝二兩,酒是苦的,喝半斤,就是烈的,喝一瓶,酒才變成甜的。再往下喝,酒就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成為你身後燃燒的火焰,讓你融入其中,讓你看不清楚。

大刀就這樣直愣愣看著我和小飛,問道,你看什麼看。

我記得那時是小飛攔住了我,當時我年幼的心靈想的很簡單,我就是想衝上去,把大刀踹倒在地,然後對他說,我就是他媽看你,就是他媽看你。怎麼樣。

隻是小飛從小就比我成熟,他攔住我,對大刀說,沒事大哥,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看見。

就像後來我在機關,有一次晚上去辦公室取包裹。開門看見我的領導正和我的女辦公室主任開展關於回憶又激情又燃燒的各種歲月的活動。我的反應就如今天的小飛,我隻是重複著說,我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隻是我說服不了自己,因為我不是白內障,更沒有瞎掉。

我和小飛就這樣和大刀結下了梁子,就因為初中開學的第一天目睹了大刀抽煙的樣子。

而大刀抽煙的樣子,從初中的第一天一直到他輟學的最後一天,一直是這個樣子。我甚至懷疑他小學時就是這個樣子。甚至全班同學都知道他是這個樣子,甚至老師都知道他是什麼樣子。但大刀就是對我和小飛印象深刻,從第一次見麵就印象深刻。

我一直覺得,這就像是妓女第一次出來賣,她總是對她第一個顧客印象深刻,對第一次抓他的警察印象深刻。對一次收到的鈔票印象深刻。

關於大刀這個勞動班長的問題,很多年後我在飯桌上問過大刀,大刀和吉光哈哈大笑,大刀吐了個煙圈得意的說,你知道的,我和吉光從小就認識,學校占了吉光家兩間房子。於是我讓吉大爺去給老師打了個招呼。咱們那個老師,你知道的。見了吉大爺這種有錢的,嘴能咧到耳朵後麵去。

大刀說這話的時候讓我想起那時小飛因為考試總不及格從而影響班級成績最後影響老師獎金而被叫家長的時候。當我的蠟燭般的老師看見小飛的打補丁的家長的時候。那種威嚴,那種肅穆,那種大義凜然的表情。那一刻我和小飛真覺得叫完家長之後我們倆個就要被槍斃了。

我記得很清楚,大刀拿著掃把走到我麵前,指著我剛掃過的地方,說,那個誰,你他媽是怎麼掃地的。

這句話言簡意賅的惹惱了我。我對大刀說,我不是那個誰,我叫馬敖傑。

大刀的注意力仍舊放在那片地上,說,我管你叫什麼,你看你他媽怎麼掃的,那還有一片紙。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而大刀還一直注意這那一片紙。我提前已經觀察了周圍,大刀平常一起的那些同學早已經回了家。隻留下大刀這個衛生班長檢查衛生。教室裏有幾個老實巴交的學生定不會幫大刀。唯一稍對我不利的是小飛也剛被他爸接走。但單挑這個局麵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大刀還在罵著,你他媽打掃衛生一點也不認真,這是我們每天要來的教室,就像是我們的家,你他媽回家也這樣。

我說,你他媽。

大刀沒反應過來,還在說,我們的教室就他媽跟我們家一樣,老師說了,我們他媽要愛惜這個地方。

我接著對大刀說,你他媽。

這次大刀反應過來了。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大刀反應過來的表情,瞳孔放大,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眼神像一個瀕臨死亡的病人。

我理解他的反應。牛比慣了。受不了。

我們這個偉大的母親孕育出來的種族就是這樣,用三個就可以概括--窮牛逼。

窮牛逼的解釋其實很簡單,比如某肇事逃逸。你說你有什麼,聽說還彈過鋼琴。不知道丫從鋼琴曲裏領悟到了什麼。無論到什麼時候,責任是要付得,債需要還得。或者說的浪漫一些即便是戀愛都是需要談的。你還窮牛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