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彼岸花。明日第四章開始。(2 / 3)

地下室的外麵,是北京繁華而忙碌的夜晚。

7

其實在北京的生活,陳默要比我更加艱難。

在一次喝酒的時候,陳默說,我還有一個女人,在一個二十四小時的便利超市工作,很辛苦,而且幾乎把所有的錢都給了我。

我很吃驚,因為我並不知道他竟然還有女人,問到,你為什麼不和她一起住。

陳默舉著小扁仰頭喝了一大口,歎了口氣說,她反對我唱歌,想讓我有一個安定的工作,然後和我結婚,

我點點頭,試探性的問到,那她和你分手了?

陳默低下頭,好像很痛苦,說,沒,她知道我不容易,每個月還給我很多錢,隻是不和我在一起了。說什麼時候不再唱了她再回來。

那你準備怎麼辦呢?

陳默喝了口酒,隨手把身邊的吉他抱在懷裏,默默的看著它,似乎很心疼,過了一會才低聲說到,我從小就喜歡著麼個玩意。真的不想就這麼算了。

我端酒瓶,自己灌了一大口,而後惡狠狠的對他說,那他媽的就堅持下去,我聽過你的搖滾,肯定能行。

陳默卻沒有反映,簡單狹小的屋子裏似乎還迂回著我的回音,短暫的安靜之後,陳默突然發出低低的啜泣。啜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哭了出來。

可我真的很愛她。陳默在竭斯底裏的哭聲中喊道。

我看著這個男人,覺得很難過。監獄的生活早已讓我喪失了血性和感情。麻木讓整個身體沒有任何支撐點。我甚至有些羨慕陳默,羨慕他有這麼清澈的理想。

而這個她,無論是搖滾,還是那個女人,都是陳默的一條致命肋。

8

在很快到來的這個冬天裏,陳默終於已經到了無法在北京生活下去的地步。

他濃烈的唱法太具有攻擊性。幾乎被北京大部分的酒吧所了解,很多酒吧對他提出了要求,讓戰國樂隊選唱一些抒情調的歌曲,以免剛響起前奏就震跑客人。

麵對酒吧裏大多隻是來泡夜和調情的客人來說,陳默的搖滾似乎隻適合倉庫。

呐喊,搖擺的長發,重金屬。讓每個酒吧麵臨虧損。盛滿各種名酒的高腳杯裏被震出了大片的漣漪,刺耳的POLO讓沒有音樂知識的人捂起了耳朵。每個酒吧的老板們隻好在客人逃跑以前把他們趕走。

很多時候音樂都會被當場切掉,管理人員在舞台下麵斥責戰國的唱法,陳默不做任何反映,臉上的依舊是剛才演出時沉寂的表情。等到音樂再想起,人們以為會聽到一些流行的小資音樂的時候,聽到的,卻還是陳默的撕心裂肺的叫喊

沒有人發現他們,早已搖晃的戰國樂隊終於解散。

再次跑場的時候,就隻剩下陳默一人。對搖滾的堅持讓他沒有工作,基本的生活隻能靠自己的女人來維持,而更讓陳默不能接受的時候,他幾乎已經見不到自己的女人。卻在刷卡的時候發現總是有取不完的錢。

而這一年的冬天,因為一個妓女。我接管了A酒吧的藥丸生意。

9

幾個月前,大刀指著一個女人對我說,她從別的酒吧過來的,之前剛墜了一個,先讓她跟你吧。

我苦笑著點點頭,大刀把她給我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的生意是酒吧裏最慘的,這樣有利於女人的休息。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她。

茉茉。回答的很冷淡。

我疑惑的抬起頭,雖然人緣很差,但還是少有人敢有這樣的態度,抬起頭的時候看到這個女人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側有隱隱的巴掌印,顯然剛挨了打。讓人欣慰的是這個女人長著一張十分清秀的學生臉,隨意的披肩發,簡單的素裝,整個人看起來讓人覺得飄逸青春,這樣的小姐更能打動一些有著變態心理的客人。

想到這有少許的安慰,衝她擺擺手。女人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之後給了她一段康複的時間,便很少見她,一段時間過去大刀傳話下來,說讓茉茉幹活。於是我打電話給她,半個小時之後她趕了過來,看上去還是很虛弱,臉色蒼白,走路的時候上衣的下擺微微飄蕩,更顯得整個人的瘦弱。最重要是,她竟然沒有化妝。

旁邊的一個小姐從鼻子裏發出不屑的嗤聲,喃喃的罵到,草,剛墜了胎沒兩天我就見她接私客,真他媽不要命。

我坐在酒吧角落的沙發上,懶得理會,衝茉茉擺了擺手。

茉茉走了過來,微微的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不知道上班必須化妝麼?我問到。

茉茉還是沒有抬起頭,但聲音有些生硬,說到,我沒有錢。

我沒去看她,把目光丟在剛才低聲謾罵的女人臉上,她很快的領會,走了過去,抓起茉茉的頭發,用力甩了兩個耳光。而後回到我身邊。

聲音很清脆,亂了茉茉的頭發。

今天不許出台,明天來的時候記得化妝。我說。

茉茉點點頭,再次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並沒有很在意,因為那時正值陳默在失業,我用了很多的精力幫他聯係酒吧,當然更多的是拜托大刀。但顯然大刀對此不屑一顧,態度很冷淡,並且拒絕陳默來A酒吧唱歌。這讓我開始莫名的煩躁,每天壓著自己的性子陪陳默喝酒,陳默的女人不見了,音樂也不見了,整個人更是有些恍若隔世,嗓子也逐漸開始沙啞,而他最近做了一個極端的決定幾乎也把我推上了絕境。

陳默說,我不會再花那個女人的錢了。

然後他就真的不再花了。他這個決定意味著,我們連酒都快喝不起了。

於是我加大對大刀的恭維,每天磨在他的辦公室裏,我知道他認識很多大人物,包括音樂圈和演藝圈的名人。

大刀似乎覺得已經擺夠了架子,終於在一個下午鬆了口,說,通知你那個朋友晚上來唱,我會叫上一些製作人。

我欣喜若狂,猛給大刀上煙。

大刀並沒有接,不慌不忙的說,但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我愣了一下,問到,什麼要求。

接管A酒吧的藥丸生意,除了你我誰也不放心。

我著大刀的臉,許多年過去了,他的那張臉已經少了年少時的任性和鋒芒,布滿了更多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