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西貝第一次見到失卻的時候,十五歲的光陰瞬間落下果實。
失卻說,你看,這是世界地圖,我要從這個地方,走到這個地方。
西貝覺得有些刺眼,春夏交界的光芒有莫名的殺傷的恐懼,讓她慌張的看見這個男孩英俊而年輕的臉,看見那些閃爍不清的光芒就這樣變的軟弱而虛無。覺的沒有任何氣力。
男孩穿著疏鬆而褶皺的米色襯衣,白色長褲,幹淨的球鞋。
西貝還是怯懦的轉過頭去,不想再看。
你叫什麼?失卻突然問到。
西貝。西貝說。
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麼?西貝。失卻全然沒有看見少女的恐慌而無措的心,繼續問著。從這裏,到這裏,失卻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再從這裏到這裏,有沙漠,有河流,還有巨大的森林和寶藏呢....
西貝這樣無力的麵對著失卻,她開始懼怕黑暗後的黎明,懼怕清晨的忙碌,懼怕路過那些熟悉的街道,懼怕最後到達的學校。因為會看見失卻,看見失卻全神貫注的樣子,地圖被他的眼神無數次的洞穿,好像在他的意念中真的看見了那些確實存在的寶藏和磨難後的幸福,路途被他夢著,隨時都會重現。
和每天一樣,失卻說,西貝,你願意和我一起麼....
西貝麵無表情。內心不可避免的遭受到又一次的陽光普照。
西貝甚至因為失卻憎恨陽光,開始盼望著周末,因為那樣就有兩天的時光離開失卻,因為那樣就能夠避免烈日般耀眼而濃烈的血液倒灌自己的身體。
但會在這個夜裏失眠,第二天見不到失卻,睡眠就好像被他帶走,巨大而空曠的黑夜反射出無法平靜的暗色。
原來黑暗和白晝一樣讓人無力抵抗。
失卻的摸樣莫名的開始懸浮,好像聲音的凝結,也好像風吹過的影像,清晰而絕望。
疏鬆褶皺的米色襯衣,白色長褲,幹淨的球鞋,仿佛抬起手就能夠觸摸到,甚至還有著明亮的溫度,那一定是失卻的溫度,於是西貝的呼吸開始急促。
最後是失卻如同雷鳴般的聲音,你要和我一起麼.....西貝....
十七歲這年終於要麵臨離別。
西貝的意念開始模糊,看見這個讓年輪在臉上劃出棱角的英俊的孩子西貝甚至錯覺的認為他已經是一個男人。有寬厚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
可以讓我安心的依靠,直到如夢。
可以讓我安心的依靠,直到如夢。
西貝的臉突然開始燃燒,心髒猛烈的跳動,似乎雀躍的奔向突然出現的方向。西貝閉上眼,不知是幸福還是疼痛。
三年仍舊沒有擺脫,聽見他的聲音血液就瞬間沸騰,看見他臉上因為專心研究地圖而沁出的汗水時間又被靜止,像一個夢魘,重複著一個場景,重複著一個聲音。
西貝,你要和我一起麼。
終究要升學了,終究要離別呢....
結業前最後一次集體活動,西貝看見失卻在很遠的地方對自己招手,不再是簡單的球鞋。失卻總是興奮的麵對每一次的旅行,哪怕隻是學校象征性的組織大家接觸大自然也被他詳細的做出準備。西貝默默看著失卻那雙紮著釘掌的登山鞋覺得眩暈也隻是最後的感覺。
西貝覺得自己仍舊是那樣沸騰的麵對失卻,勇氣被一次一次的膨脹,再變成真空。終究西貝還是聽見失卻的聲音猶如緩慢而懶惰的河水一樣不知覺的開始漂流,失卻說,你和我一起,好麼?
郊區有一片破碎的森林,學生都喜歡說它破碎,因為是無數的年輪才覆蓋起了這片林陰。期間有過動蕩,有過遷徙,還有許多鏟車機器企圖從它的身上碾過,但最終還是堅強的得到保留,樹間的空隙會偷出多數陽光,好像調皮孩子的夢想。
西貝隻是在失卻的後麵,會讓人覺的隻是一對姐弟,沒有過分的親密和疏離,因為早已脫離了組織的那些人群,於是就莫名的安靜下來。隻能聽到堅定的腳步和避開樹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