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3 / 3)

我忍俊不禁,伸手掀了她臉上蓋著的書本扔在一邊,另一隻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這麼神神叨叨的,我倒想聽聽如果我猜對了,娘子拿什麼獎勵為夫。”我和陸雯雯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她心裏在想什麼有時候我還真是猜不大準。

“你先猜,猜對再告訴你。”她翻了個身,枕著我的腿閉上眼。

我也躺下來,盯著天花板上一隻飛來飛去的蒼蠅,有點困。

“是我父母的事情?”那隻蒼蠅還在四處招搖,我的目光停留在散發著柔和光線的吊燈上的某一點,意識有些渙散。

陸雯雯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大呼“相公乃神人也!”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陸雯雯這個女人心裏想什麼我如果能猜對一半就該燒香拜佛感謝老天開眼了。雖然這兩者之間其實好像並沒有太大關係。但我的確是猜不到她的心裏的想法,我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呀。所以眼下我一時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我猜我一定是說錯了:“你看,我就說我不行,猜不出來嘛,你快交代,要跟我商量什麼事--現在說我說不定一高興就準奏了呢。”我循循善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我於她其實並不夠默契這個事實。

“沒錯沒錯,你猜的很對的。”她說什麼?我沒聽錯吧?我瞎蒙都能蒙對,人品果真是好得要爆棚啊嘖嘖嘖……我正在無不自戀的想著的時候就聽陸雯雯就又說道:“其實你隻說對了一半。”

原來我的人品是一半好一半壞的呀……我扁扁嘴,好歹是猜對一半,也不容易了。這說明我和陸雯雯還是有點默契的。這幾天一直保持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更好了。我還想著猜對一半的幾率都跟中彩票似的不容易呢,沒想到就這麼中了。

“那我就再猜上一猜,看看能不能再猜對另一半。”我是想試試看我的好人品能持續多久,而且我們倆難得有這麼默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時候,我得把握機會:“咱們和我父母之間的關係總算是一天比一天好了,那天你那一席話瞬間就把橫亙在咱們和父母之間的那條本來看不見邊的銀河給它劃出一條路來,這要是說得再文藝點就是我家娘子用真情換來了真情,用滿腔熱血融化了堅冰……然後你們就冰逝前嫌了。”我一激動就開始話多,而且看起來貌似還都不在正題上,其實我是另有想法的。

我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不容小覷的,方才那一大堆顯然不是她想聽的答案,但我那一通馬屁拍下來,給她戴了頂高帽子,看得出她還是蠻受用的。我心裏一琢磨,也就真看出了她的憂心。

“是為了我爸媽那天提到的那件關於司徒若鶩的事吧?”我見她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就知道她也在發愁而且比我這個當兒子當哥哥的還要愁。

前一段日子我們隻忙著開戰家庭保衛戰了,一直沒顧上,後來呢這大家談了一場家裏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日出了,這件事又被闔家歡樂的喜悅衝到了一邊,我差點也給忘了。不過現在提上日程倒也不算晚,反正多一點時間我們都好考慮清楚該怎麼辦這件事才更合適。

父母想讓司徒若鶩回家,我和陸雯雯還有孩子們也都希望如此,隻是在怎麼才能讓司徒接受我們共同的父母家人這一點上犯了難。

他認了我這個哥哥,也認了陸雯雯這個嫂子和我們的兩個孩子,但是他是否能原諒父母以前的錯我心裏就沒底了。陸雯雯糾結的也是同樣的問題。所以說有時候我們夫妻倆還真是也有那麼點心意相通的。我正這麼胡亂分析著,一不留神就遭到了陸雯雯的毒手摧殘,她在我額頭上重重彈了一下,嘟著嘴湊過來,“想什麼呢笑得這麼不懷好意的。”

我滿臉黑線,反駁她:“我哪裏不懷好意了!”我隻是想到我們兩個難得默契罷了,心裏美滋滋的,這可和不懷好意半點不沾邊的。

“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她拉過被子將自己裹進去,然後繼續方才的話題:“你說,如果咱們如實和他說爸媽了解了他這些年的情況,知道他得到的親情少之又少,說他們對他始終心存愧疚,晝夜難安,他會不會就相信了然後風塵仆仆的回來,來見他們一麵?”她一字字轉在舌尖,敲在我心上。父母都是那麼要麵子的人,卻在麵對他的問題的時候沒有了一點原則,這就是愛吧,父母對子女的愛,永遠深切而值得被銘記被珍惜。

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瞄了眼床頭放著的鬧鍾,上麵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我困了,可是陸雯雯卻越想越興奮,拉著我又自言自語:“不行,不行,說得太直白了如果司徒不領爸媽的情,那就不好了,反正咱們不能讓爸媽丟麵子,也不能讓司徒心裏不痛快……啊呀真是頭疼啊!”她焦慮起來就像更年期綜合症提前了一樣,我無奈的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把被子拉上來蓋住腦袋,假寐。

後來怎樣呢,我隱隱約約在睡夢中還聽見陸雯雯小聲咕噥的聲音,似乎一直在想那個讓人頭疼不已的問題。沒辦法,娶了個執著的妻子,就隻能任由其自由生長了。

我翻了個身,繼續我那永遠也覺得不夠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陸雯雯還在睡著,我仔細研究了下她的臉,果然看到了熬夜熬出的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我不忍心打擾她休息,就悄悄的起床穿衣,光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像做賊一樣謹慎。

她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熬到了很晚才睡,大概是想怎麼讓司徒回歸大家懷抱想到了淩晨自己撐不住了才倒頭睡下的。真是又笨又倔的女人。天曉得我怎麼就這麼愛她呢。我無奈扶額,哀歎一定是自己的大腦回路也出現了什麼問題。

“你怎麼起這麼早……”我已經盡量小心了,可是我開門的時候還是驚動了睡得本就不深的她,她迷糊著揉揉眼,對我下出命令:“你先別走,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還是想不通,你來幫我聽聽看我的想法哪裏有問題。”

我抽了抽嘴角,鬆開門把手,轉身回到床邊,在陸雯雯身邊坐下來,擺出一副細心聆聽的樣子來。

“你看,你那個弟弟司徒從小到大對親情的感受極少,若是要這一切都得到妥善的解決,就必須得讓司徒若鶩和你們共同的父母見上一麵,但是爸媽年事已高,肯定是不適合出遠門的,那就隻有讓你弟弟回來這一個辦法了,但是如果直接跟他說這件事,按照他的性格,他還真不會這麼輕易就同意回來,而且,我怕以後他們之間的那些是是非非都不好說清楚了。但是要是冒然讓他回來,就必須有一個完美的理由才行,不然,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他那麼聰明,不起疑心才怪。這樣的話,到頭來咱們做的這些努力就都白費了,不能成功讓一家人化幹戈為玉帛不說,還有可能讓司徒和爸媽之間的關係走進另一個死胡同。到時候別說是咱們兩個說不上什麼話,沒辦法再從中間調和,就怕他連你這個哥哥也不認了……”

她絮絮叨叨,我坐在邊上聽得又生了困意,不由自主就被瞌睡蟲勾著打起盹來。我是被她彈醒的,我揉著腦門,有些心虛的向她投去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小聲的辯解:“不是你說的不對,確實是我不好,意誌力不強……”她噗嗤一下笑了,心情很好的搖搖頭,說“算了算了我大度,不跟你一般見識,快收拾收拾洗漱好出來吃早飯。”

當我洗漱完走進飯廳的時候發現陸雯雯正躲在飯廳門口扒著門向裏偷窺,不知道她在看什麼,看的那麼專注。我轉了轉眼睛,大步走上前拍了她肩膀一下想要故意嚇嚇她。

結果--她隻是淡定的回頭望了我一眼,然後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拉著我示意我向裏麵看。

飯廳裏我的父母正和兩個孩子玩得開心。劉思若和劉威武一左一右分別坐在我爸媽的腿上,咯咯的笑著樣子分外可愛。我父母也是樂嗬嗬的放下了平日的架子,和孩子打成一片,好得不得了。

我卻看不明白陸雯雯想要表達什麼,在對上她一個狡黠的眼神的時候,我突然恍然大悟,瞬間體會到了她的小心思。

了然的點點頭,讚成她的想法,我們兩個裝模作樣的退回自己房間,然後當即便製定出了一個巧妙的“騙局”,司徒若鶩還不知道父母與陸雯雯已經和好,也許我們可以利用這點做點文章……

歐洲那邊茫然的司徒打了一個噴嚏,全然不知自己即將陷入一個圈套中……

第六十九章

你有沒有過想一個人想到她的身影相貌被深深刻在你的腦海裏不想忘也不能忘的時候?

司徒若鶩活了二十多年也不是第一次體會一回所謂心心念念惦記一個人的感覺了。但是這次他的“心心念念”的這種對一個人的惦記絕對不是因為什麼“相思惹閑愁”,而是各種怨念堆積深重無比的那種——這個怨念源自他發現自己的錢包和手機都丟了之後。

記不記得當初司徒若鶩在機場為我們一家四口送別,結果被一位長相甜美笑容和歉意都很完美的女孩子撞了一下的事情?司徒若鶩覺得自己大概要好一段時間都不能忘記她了——那個在機場偷了他錢包和手機還偽裝得很巧妙的女孩。他的腦海裏總是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個女孩撞到他之後從容不迫的衝他甜甜的笑著說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他很有紳士風度的說沒關係眼睜睜看著她與自己擦肩而過卻怎麼也想不到擁有那麼甜美笑容的女孩子會是小偷。

在機場送走了我們一家之後,司徒若鶩轉身打算回家,卻發現自己身上的錢包不見了,再一找,手機也沒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在身邊……再轉念一想,就想到了她,這段時間裏,也隻有那個撞了自己的女孩最可疑。

司徒若鶩坐在機場的候車大廳裏麵色如同這天的天氣一樣十分陰鬱,外麵的雨下了很久才停,他懊惱的彎著腰抱著頭,外麵的雨還未停歇,他的心情如同那暴雨一樣沉重。他一想到那個女孩甜美的笑就會覺得分外刺眼,自己當時的紳士風度在現在看來也就像一個笑話一樣。安知那個女孩不是利用了他的這種該死的紳士風度才順利偷走了他身上的東西呢。

司徒若鶩哭笑不得,原本以為是一場不錯的**,現在卻成了一個大笑話。他的眉頭深深鎖起,偏偏那個女孩的笑臉和軟糯得如同桂花糕一樣甜的聲音還像魔障一樣揮之不去,在他的眼前耳邊盤旋繚繞。

越想她,就越心煩。他覺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氣炸了。

司徒才拖著疲憊的身子狼狽至極的回到家,到家時他已經累得沒有力氣再生氣了,癱軟在沙發上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怎麼也是她那甜甜的樣子?她的笑漸漸變了樣,幻化成一臉的嘲諷,司徒若鶩好像看到自己離開後那個女孩拿著他的錢包和手機檢查的樣子,她的嘴角一定帶著深深的對他的嘲笑,笑他被美色所惑,讓她輕易就得了手。

之後的日子裏,那個女孩就像一個陰影一樣深深的籠罩在司徒若鶩的心裏,那是他慘痛的記憶,這個教訓實在深刻得足夠讓他銘記半生了。當時的司徒若鶩不知道,機場的第一次相遇,他命中的桃花已然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綻放。當多年以後他再回頭看自己的這場令人啼笑皆非的遭遇,也隻會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歎一句原來這就是緣分,她與他命中注定要相遇。而且,還是以這種與眾不同到令人咂舌的方式。

當然,那就是後話了。

話說眼下,司徒若鶩一想起那個女孩子就氣得咬牙切齒。他躺在沙發上,閉上眼慢慢回想那個女孩的音容笑貌,一定要牢牢記住她,下次見到絕對不能讓她再跑掉了。他這樣想著,終於不那麼生氣了。

那個女孩應該是個亞洲人沒錯,雖然她的皮膚很白,但是亞洲人的特點很明顯,黑色的長發,沒有歐洲人的深眼窩,小巧的鼻子,唇紅齒白,標準的東方女孩,而且是那種算得上是比較漂亮的類型。

生氣歸生氣,還有一大堆工作要他去忙,隨著工作量的增多,他也沒有時間再去想這件事了。事情就這樣擱置下來,隻是偶爾晚上工作完沉沉睡去前,還是會想起那個女孩的樣子。這個梁子結下了,他又怎麼會料到,他們兩人結下的何止是梁子,還有緣。

生活還是在繼續,每天一成不變的起床洗漱然後隨便對付點早飯就去上班了,朝九晚五什麼的都是浮雲,加班的時候居多,司徒若鶩往往忙到夜深人靜才一個人開著車再回家去小睡一會兒。其實那個家裏也隻有他一個人,回去也是對著一堆不會說話的家具,桌椅板凳都是冰涼的,家裏哪裏像個家的樣子呢。

有時候會想起劉家四口在的時候,劉思若和劉威武每天鬧鬧騰騰的,上躥下跳,嘻嘻哈哈的和他瘋和他玩笑,兩個孩子爭著要他抱,稚嫩的童聲一口一個司徒叔叔的叫著,叫得他心裏暖暖的,不由自主的就蹲下去把兩個孩子都攬在懷裏,每人獎勵司徒叔叔大麼麼一個,笑容也就在不知不覺間漫上嘴角,最後,眼角眉梢也都染上了笑意。

多想有個家。

像哥哥和陸雯雯那樣每天和和美美的,彼此相愛,再大的風雨也一同分擔,兩人相濡以沫,教人羨慕。

其實以前一個人習慣了,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但是自從哥哥一家來過之後,司徒若鶩心裏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也想有一個這樣的家庭的念頭。

一個人對著冷冷清清的家,橘黃的燈搖晃著影子映進瞳孔,卻不能溫暖一顆孤獨感愈發強烈的心。

家是什麼樣子的,家裏,該是怎樣的溫暖……

司徒若鶩也曾經想過自己的家該是個什麼樣子的,——房子不用太大,隻要能住就好;家具不用太華貴,實用最重要;家裏的每一件物品都要親自去挑選,最好,那時家裏已經有了一個女主人,或者,是待進門的女孩子,他們可以一起布置屬於自己的小窩,把房間漆成他們想要的顏色,以後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就這樣平靜安穩的過一輩子……彼時,他還希望著心中那個家的女主人,可以是陸雯雯。但是現在已經是奢望了,不,是根本不可能了。

多少個夜晚,他就是帶著這樣的問題入夢的,父母,妻兒,兄長,一大家人熱熱鬧鬧的圍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說,心裏也會覺得像吃了蜜似的甜吧……可是那樣的親情與愛,他很少體會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