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六)(3 / 3)

毛毛的婆婆講完這個故事,夜已經很深很深了,仿佛毛毛也聽到了嬰靈那分不清的悲涼的哭聲、笑聲。毛毛真心希望能有個好人家接收嬰靈,讓嬰靈能投胎做人。冤冤相報何時了?嬰靈的事終究是賴婆的錯,何又怪罪在一個剛出生就死去的孩子頭上?

夜裏,毛毛回憶著阿福的神情。阿福手裏抱著一個布偶,那布偶的眼睛是紅的,好似血染的一樣。他緊緊地抱著它,深怕誰會搶走那個布偶。孩子冷冷的眼神,不住地遊蕩著,落在每一個角落,每落到一處,都似乎要挖地三尺,他好像在尋覓什麼。回憶讓毛毛不敢入睡,生怕她夢中會夢到阿福的樣子,但她祝福著阿福,希望阿福在院子裏待幾日就回去,不要成為永久的鬼魂。

一個月後,毛毛懷孕了。

毛毛懷孕的事,可高興壞了一家人,都忙前忙後的,希望毛毛給他們家懷一個大孫子。當然,他們家不像賴婆家,生不了男娃就把女娃給掐死。毛毛的婆婆一家個個都是好人,都是善良的老實巴交的鄉人。哪怕給他們懷著一個孫女,就像毛毛一樣的孝順,他們也覺得是福氣。

說來也怪,自從毛毛懷孕後,村裏再也沒有聽到嬰靈的哭聲了。難道嬰靈報了仇之後,就走了?投胎去了?鄉人也都祝福嬰靈能投個好人家,她是受夠了孽了。

入夏後的一天夜裏,天空飄灑著毛毛細雨,屋外的涼風吹了進來,帶著些梧桐味子的味道,令人舒心。

“毛毛生了,毛毛生了。”產婆在忙碌著接生。

“用力,用力,再用點力,馬上出來了,看到頭了。”產婆在房間裏一個勁地幫毛毛接生。產婆接生一輩子了,而為毛毛這樣的好女兒家接生,她心裏也高興,時時祝福著能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健健康康的孩子。

“嬰靈,你的孽障已完成,還不趕緊投胎去,更待何時?”這是閻羅王的聲音,閻羅王看著嬰靈受了多年的罪,又苦於她的魂魄無處安放,一個小小的血淋淋的肉身,怪叫他憐憫的。

嬰靈的前身是一個善良的漂亮的官家小姐,前世享盡了榮華富貴,幾個人世輪回後,她又投胎為人。那次所投人家,雖沒有之前那樣身份之高,但也是富豪之家,沒想到天空一個響雷,把她給嚇著了,投胎時便走錯了道,投錯了人家,不知怎的就到了賴婆家裏。好好的身子,好好的命數,就這樣上天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一出生就被賴婆弄死了,還把她按到尿盆裏淹死的,好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好狠毒的心呢。最後,弄得她連鬼也沒作成,差點魂飛魄散。

嬰靈的魂魄在地府和人間輾轉著,又轉眼間已是幾個輪回,她的怨氣,如今該報的報了。賴婆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如今,閻羅王念在嬰靈生前也做過很多善事,還向窮人施過粥,盡管她的鬼身已不複存在,但閻羅王還是施了法術,還她鬼身,讓她此刻投胎為人。

“嬰靈,你且投胎為人。把以前的事都忘記吧。喝完孟波湯,就下凡間吧。”閻羅王道。

嬰靈感恩於閻羅王,並發誓在人間一定孝敬父母,相夫教子,做一個善人。

這時,院落裏出現了一道亮光,接下來,隻聽得“哇,哇,哇----”孩子落地了,是一個女孩子,很是靈氣,那忽閃閃的大眼睛,見著人就笑,就像她的母親毛毛一樣,逢人就笑。

產婆道,“是個漂亮的女娃,白淨白淨的,那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就會說話似的。”但是,產婆心裏有點隱患,怎麼越看越像她幾年前接生的那個嬰靈啊?產婆想起了幾年前下著大雨的那天夜裏,那次所接生的那個嬰靈,她的眼睛是閉著的,而這個女娃的眼睛是睜著的,還朝她笑。對於心中這個隱患,產婆從未對人提起過,她怕嬰靈的魂魄找她。直到她幾年後去世,也從沒對誰說起過這個秘密。

孩子是在梧桐樹的季節生的,取名為梧桐。

自從梧桐的到來,這個村莊再也沒發生過任何災難之事,年年風調雨順。大家都議論說,梧桐是村裏的福氣,是老天爺送來的觀音菩薩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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