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門口,夫妻倆被一扇大門隔在了門外。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林敏出來告訴他們:“懷疑是失血性休克,很危險。待生命體征平穩一些,要做剖腹探查手術。”猶如五雷轟頂,夫妻倆全懵了。“趕緊輸血啊,我和我女兒一個血型,快點抽我的血給她!”郭一凡挽起衣袖,頭上青筋暴起,眼睛都能滴出血來。
“孩子有生命危險,你早怎麼不搶救?”郭一凡吼叫著。陳可拉住他,不住地給林醫生賠小心:“他是急懵了逮什麼說什麼,你千萬別生氣,要是做手術,我馬上簽字,隻要能救活她,讓我做什麼都行!”林醫生的眼睛濕了,神情充滿歉疚:“我們一定會全力搶救的,備用血已經給她輸上了,血站馬上會送來後續用血。”
然而,淩晨五點,望眼欲穿盼出來的女兒,身體上卻蒙著白布單!陳可撲過去,發瘋般拉開床單,女兒慘白的小臉上雙目緊閉,已經沒有了呼吸,她痛叫一聲,暈了過去。郭一凡則一把揪住林敏:“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聞訊趕到的親戚們圍堵在門口,哭喊著跟在場的醫生護士對峙,非要討個說法,場麵一度失控。直到醫院報案,民警聞訊趕來,郭雪嬌的屍體才被運往太平間。
醫院領導迅速趕到,組織經治醫生和參與會診搶救的專家進行死亡討論,早晨七點,一位姓劉的副院長召集了第一次家屬見麵會,給出了死亡討論結果:死亡原因為失血性休克導致多髒器功能衰竭。失血是內髒破裂造成的,若沒有外傷史,不排除宮外孕可能。
悲痛欲絕的郭一凡激憤地拍了桌子:“我女兒才16歲,你們竟然說她是宮外孕!我不僅要告你們瀆職害命!還要告你們侵犯我女兒的名譽權!”
“我很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事發突然,任何家長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劉院長同情地說:“目前的死亡討論結果是根據患者的臨床表現進行的判斷,隻是說有這種可能,我們也希望進一步驗證。家屬若有異議,可以走法律程序,進行屍體解剖。”“什麼,好端端的孩子死得這麼冤,還要再死無全屍?”
“醫院要是搶救及時,孩子能死嗎?人都死了你們還推卸責任!”親戚們群情激憤。劉院長勸大家要冷靜,表態說隻要弄清事實,醫院一定承擔該承擔的責任。
此時,陳可神情悲傷而堅毅:“我同意屍體解剖,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後還要背個黑鍋,我必須為她討一個說法!”郭一凡也同意屍體解剖,他甚至懷疑女兒的同學們隱瞞了她發病的真相,如果真是內髒破裂,一定有什麼暗藏著的暴力行為。
屍體解剖的結果,果真是宮外孕,左側輸卵管破裂,腹腔和盆腔積聚著大量血液。夫妻倆驚得目瞪口呆。“她前一天還來例假,怎麼會懷孕?”陳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捧著屍檢報告,她喃喃自語,淚流滿麵。“陰道流血是宮外孕的症狀之一,這說明她在前一天已經有了宮外孕破裂的征兆。”劉院長解釋。
郭一凡憤怒了:“既然你們知道宮外孕的症狀,為什麼不能迅速確診及時搶救?我女兒從住院到搶救,耽誤了整整三個多小時!”“可是你女兒否認有性生活經曆,又拒絕做腹透檢查,這是導致誤診的主要原因。”劉院長稱:“所以,你女兒的死亡,我們沒有任何責任!”夫妻倆無論如何不能接受,他們拒絕了醫院給出的“免去郭雪嬌全部醫藥費,出於人道主義同情贈予一萬元撫慰金”的調解方案,申請進行醫療事故鑒定。
據理力爭 醫生誤診誤治責任不可推卸
等待鑒定期間,夫妻倆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女兒死了,帶走了他們所有的希望和全部的生活熱情,他們的天都塌了!雪上加霜的是,花季女兒竟然死於如此難以啟齒的隱私!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怎麼就做下了令死亡都蒙羞的蠢事?
兩人遍尋女兒的遺物,終於找到了她的日記本,裏麵確實有她的早戀記錄,她飽含甜蜜的筆觸經常提到的一個人,用了S來替代。而女兒的照片裏,隻要是班級集體照,她的身邊總挨著同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兒。陳可找到保存的女兒上次模擬考試的成績排行單,發現姓氏拚音以S打頭的隻有司瑞林這個男同學,思慮半晌,她給王迪打電話詢問:“雪嬌是不是跟你班一個戴眼鏡的男孩談戀愛?姓司?”
出事之後,郭雪嬌班裏所有的同學都對這一敏感問題諱莫如深,此時毫無城府的王迪萬分驚詫:“您是怎麼知道的?”郭一凡咬牙切齒:“這個小兔崽子,我去撕了他!”陳可也恨得要命:“作孽呀!這麼個小東西懂什麼啊?就這麼害死了我閨女!”
夫妻倆找到學校,班主任趙鑫吃驚不小:“司瑞林?不太可能吧?這可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我一點沒發現他和雪嬌有什麼不正常。”
然而郭雪嬌出事後司瑞林也請了病假,趙老師此時才剛剛有所懷疑:“也許,也許……現在的孩子啊,還真難說。”她表示要跟校領導彙報一下。片刻之後,副校長李洪明和趙老師一起接待了夫妻倆。李校長說:“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很痛心。但要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還需要做一下調查。如果真和司瑞林有關係,學校一定會嚴肅處理的。”
也許是良心的煎熬難以承受,也許是得知郭家夫妻已經查出“罪魁禍首”,新年過後的1月5日,司瑞林由父母帶著前來負荊請罪。這個短短十來天已經憔悴成小老頭模樣的少年,一見麵,就跪在了郭一凡和陳可麵前,淚流滿麵,囁嚅著說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夫妻倆木然地坐著,沒有 “撕” 了他。女兒已死,再死一個,她也不能生還。“孩子知道錯了,這些天他一直在哭,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司瑞林的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