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家說著說著，就有些亂了，仿佛在夢囈。他一會說他後悔沒看住兒子，一會說他鬥不他們，怪自己不聰明；又說小廖不錯，他哥哥戲唱的也好聽，隻是可惜了好天分；還說紅豔那戲子就是個****，害人不淺；轉而又說許家快完了，範家得勢了。
讓廖承東聽得那是雲遮霧罩，不得要領。
其實，從許懷家進屋開始，廖承東就十分厭惡他，想趕他走，但為了弄清他真實意圖，隻得忍著性子跟他說了一些話，聽他所說的都不是關鍵問題，廖承東就想，許懷家既來找他，又不肯把最關鍵的事情告訴他，他是否是要跟他談條件？於是厲聲道：“你想讓我怎麼救你，快說！”
奇怪，許懷家剛才沉浸在夢境中的模樣，忽而就振作起來，他說：“不敢太麻煩你，隻求你讓我見百良一麵。”
廖承東斷定他還在裝，更來氣，學起他的語氣，說：“許懷家，你不告訴我波田跟範市長想害死你的原因，你想我會滿足你這要求嗎？”
許懷家忽然一下子蔫了，耷拉著腦袋，斜眼瞟著繃緊著臉的廖承東，就是說不出話來。其實，他在思索，他把來時早想好的話都忘了，他此時腦子裏空空的，隻有兒子百良那張臉還印在腦子裏。
不能不說，許懷家真的很難再像以前那樣十分縝密地思考問題了，那場強烈的刺激對他的思維多少已經造成了影響。其實，他已然把廖承東當做救命稻草了，他真的不想放棄一點希望。他先前在廖承東麵前說出那些銅礦曆史的言語，他就是想引起廖承東的注意，同時也告訴廖承東，不要再對他追殺下去，他對他們是有用的，但他沒想到，波田跟範市長徹底斷了他的後路。
今晚，範市長還來看過他，他當然隻能繼續裝瘋，但範市長走出病房時對他身邊人說出的那句話驚醒了他，範市長說：“看來人是沒用了，記住，沒用就當沒用對待好了，不可放任他，惹是生非。”
許懷家嚇壞了，越想越怕，越想腦子越亂，都半夜了，趁人睡下，偷跑出來去找廖承東。
廖承東見許懷家一個勁眨眼，卻不說話，像在思考問題，就緩和下來，說：“你這一病，你的萬貫家財可就要落入他們手中了。”
這話又刺激了許懷家，將他的思維拽到正常的軌道上來，忙點頭說：“就是就是，我舍不得經營半生的財產啊，我想我的兒呀。”
廖承東問：“該歸還何琴音的財產和金錢，你都歸還了嗎？”
許懷家想了想，說：“我記不起來了。我有好多話要跟百良說，求你帶我去見見他。”
廖承東現在真的有些拿不準許懷家是真瘋還是假瘋，但他不想跟他做戲，他立即斷然回絕，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留你一條小命，就是看在百良份上，你還讓我帶你去見他，你告訴我，百良在哪？”
許懷家說：“我兒不是在新四軍那嗎？”
廖承東火了，說：“你的意思我是新四軍？”
許懷家忙說：“不是不是，我曉得你認識俞番，我求你了。”
廖承東說：“許會長，今晚你不把真正的來意告訴我，我這就打電話給波田，讓他來接你回去。”說著就去拿電話筒。
許懷家慌了，立即上前按住話筒，說：“小廖，可不能這樣。”
這時，外麵突然響起槍聲來。
廖承東來不及思考，二話不說，滅了燈，拽起許懷家的手，打開門就往外跑。
許懷家腳不沾地跟著廖承東，兩個人跑到林子裏。廖承東這才發現槍聲是東邊傳來的。看著許懷家緊緊挨著自己，一副猥瑣的樣子，廖承東忽然間覺得自己的推斷可能出了問題，許懷家可能就是來求救自己的。廖承東看著東邊，不時有紅色亮光出現，他判斷那地方離紅豔藏身地不遠，更著急了，拔腿就往東邊跑去。許懷家緊拽著他，不肯離開一步。甩不開許懷家，廖承東隻得站住。
許懷家這時自言自語道：“他們不是追我來的，是追殺紅豔吧。”
廖承東驚訝了，問：“你還知道些什麼？”
沒聽到許懷家的回答，廖承東卻聽到他忽然倒下去的聲音。
廖承東一看，是範媛媛來了。
月光如水般清澈，空氣卻是凝重的。
範媛媛指著躺在地上的許懷家，說：“你怎麼跟他在一起？這人壞透了，不把他弄暈，我們連話都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