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孟東和她的差距有多大,她心裏清楚得很,對於他的性格她了解,她不信他的真心,她不知道他真心的保質期,她害怕有一天自己的結局會孫敏一樣,她真得害怕……逃避,隻有逃避了。
不知跑了多久,何楚累得再也沒力氣了,隻能停了下來,看著馬路上穿梭的車輛,她突然不知道該去向何方。
口袋裏手機的鈴聲想起,看著手機屏幕上熟悉的號碼,何楚突然意識到自己正事沒辦。
“吳醫生,許楠她怎麼樣了?”
“她好多了,我已經把她送給回家了。不過你怎麼沒來,等了很久都沒見你人,我隻能把她送回家了。”
“嗯,謝謝!麻煩你了,我一會就回去看她。”
掛斷電話後,何楚看一眼夜色的方向,然後轉身離去。
一打開房門,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何楚不自覺地捂住了鼻子。
“何楚嗎?”
聽到開門的聲音,吳凡聲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是我吳醫生。”
“沒見過這麼能喝酒的女人……算了,你看看她吧。”
吳凡聲從許楠房間走了出來,看到何楚,露出了無可奈何地表情。
“交給我吧,真是麻煩了。”
“沒事,誰讓我倒黴碰上了。”
吳凡聲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既然你來了,那我走了。”
說完吳凡聲就打算離開?
何楚笑了笑說:“好!”
突然,何楚看到吳凡聲的頭發,吃了一驚:“吳醫生,你頭發……?”
吳凡聲的頭發不再是之前所見的爆炸頭,而是燙成了微卷的中短發,有些像韓星李敏鎬。何楚發現原來吳醫生原來也是帥哥。
“奧,心血來潮罷了。”
吳凡聲摸了摸頭發,不在乎的說道。
“這樣比之前要好很多,很適合你。”
“謝謝,我走了。”
很快就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何楚去了許楠的臥室,發現許楠睡得正香,神態溫柔,一點也不像喝醉的樣子。
“看來吳醫生把你照顧得很好!”
何楚看許楠睡得很熟,沒有叫醒她,稍稍退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書桌上,白色油漆的相框裏,一個女人正微笑著看著何楚。她拿起相框,眼睛直直地瞪著相片裏美麗女子,眼淚“啪嗒啪嗒”地直流,滴落在玻璃上,散開又很快地聚合。
“媽媽,我好想你……”
何楚將相片抱在懷裏,想要借這個動作,觸摸照片裏的人,可是除了硬硬地觸感,還有錐心地痛楚。
“楚楚,楚楚……”
何楚蹲在牆角,用雙臂緊緊地摟住身子,她努力抑製自己的情緒。
“何楚……”
母親沒有發現何楚的身影,隻是盲目地向前方繼續搜尋。
聽見母親漸漸遠離地腳步,何楚才慢慢地抬起頭,她用灰黑色的眼睛仰望隻有四角的天空,除了偶爾滑翔而過的飛鳥,再也看不到其他。
今天,她又一次離家出走了,這種事在這個隻有兩個成員的家庭來說並不稀奇。每一次爭吵後,何楚就會像現在一樣,躲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小巷子裏。這個巷子是一個死胡同,隻有一條路,在延伸到不到十米的距離,就到達盡頭。而何楚就躲在巷子盡頭的一米寬的角落裏。
她和母親在這裏生活有七年了,周圍的環境早已不再陌生,可是母親無數次地經過這個巷口,卻從來沒有想過往裏走,連向裏麵張望一下都沒有。她有時會想,她的母親從來不懂她,也並不像普通的母親那樣愛她。
此刻,何楚不禁想起了自己一麵未見的父親,想象他的樣子,想象他對著她笑著的樣子,還有親切地喚著她名字的聲音……不過,每次做完這個功課後,何楚才會回家。
“我回來了!”
這句話隻是禮貌性地問候,說完何楚直接衝著房間走去。
“楚楚,我做了你愛吃的黃花魚,快來吃吧!”
其實何楚一進門就聞到了黃花魚的味道,但是因為她還在和母親生氣,不好意思坐下吃飯。
猶豫了片刻,何楚還是選擇了投降。她真得抵製不住黃花魚的**。她坐到飯桌旁,看著最愛的黃花魚,不悅地心情好了大半。
“楚楚,今天的事是我不對,以後我不會再衝你發脾氣了這次原諒媽媽好嗎?”
何楚剛拿起筷子,母親的道歉一股腦湧了上來,她沒有說話,慢慢地用筷子夾起魚肉,放進嘴裏咀嚼。
“你總是這個樣子,為什麼總是道歉?你這樣讓我很自責,我寧願你打我一頓,也不喜歡你這樣服軟的樣子!”
“楚楚,媽媽怎麼舍得打你呢,媽媽不會這樣做的。”
母親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何楚,她眼角的皺紋似乎又深了很多。何楚知道,她肯定又哭過了!
何楚有些不耐煩了,“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好好,吃飯,媽媽不嘮叨了,楚楚,一定要吃要魚,剩下就不好了。”
母親知道何楚煩她嘮叨,知趣地閉上了嘴,她將放著黃花魚的碟子放到何楚的麵前,自己則把乘有昨天剩菜的盤子移到自己麵前。然後,端起米飯,慢吞吞地吃著。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總是把魚給我吃,我吃不完的。”
何楚將黃花魚推到了母親麵前,用筷子將魚從中間撕開,夾了半塊放到母親碗裏。
“不用給我,我不喜歡吃。”
母親欣慰地看著何楚,沒有說話。這一幕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何楚雖然出生於單身家庭,沒有其他孩子的叛逆,相反卻異常懂事。母親何程月身體一直不好,除了工作還要照顧孩子。每次工作完回到家就累倒在沙發上,雙腿發軟站不起身。每每此時何楚都會蹲在母親的膝蓋旁,很小心輕柔地推捏。後來,何楚為了不讓母親受累,都會在放學後早早跑回家做好飯等母親回來吃。時間久了,何楚在學校裏的朋友越來越少。朋友需要時間培養,而她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不過,許楠卻是一個例外,就像她們的初遇,似乎也像一場意外。
許楠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不光家庭背景讓人嫉妒,更讓人不公平的是她有一副好相貌,她學習也是學校前幾名。上天似乎給足了她世人想要的一切,她就是一個上帝的寵兒,遙遠地讓人無法觸及。
太優秀的人總是孤獨的,許楠身旁總是有很多男生圍著,女生總是離她遠遠的。她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她們羨慕、妒忌,而又渴望,所有的矛盾化成了一道道利劍,各種流言蜚語鋪天蓋地而來。
何楚也聽說過許楠,但是從來沒有見過她。而且像她這種全無的人,在這所學校裏很普遍,因為普遍,關注越少,從來習慣於被忽視。
但是,她做夢也沒想到,兩人會產生交集。
那天何楚第一次遲到了。遲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遲到的後果。她連牙也沒刷匆匆洗了一把臉就上學去了。
不過,對她來說更倒黴的還在後麵,她的自行車掉鏈子了,好不容易修理好了,沒騎幾步,車輪胎又被紮破了。天有不測風雲,何楚如熱鍋上的螞蟻,情急之下她隻能把車子留在了修理店,開始了漫長的馬拉鬆式的長跑。
平時騎自行車也要花二十分鍾的時間,何楚跑了十分鍾就到了。不過,還是晚了。遠遠地她看到教導主任滿臉橫肉的大胖臉。在這個學校,遲到是萬萬不允許的。何楚心亂如麻,她不能被抓到,因為遲到的人是要全校通告批評的。
這所中學是市裏重點學校之首,升學率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也每年這裏有一般的學生會成功進入省中高中——通彥一中,一旦考進這所高中,也就說明離北大清華隻有一步之遙了。
雖然省重點中學,並不是為貴族特設的學校。這裏普通學生與富家子弟的比例是二比一,而且即使不是有錢人想進就能進的。他們同樣也是擇優錄取,當然也包含暗度陳倉的人。其競爭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由於選拔標準嚴格,他們對於學生管理就異常嚴苛了。對於學習優勝者會有豐厚的獎金,學習較差者會被分配到差生班。每個年級各設計三個差生班,如果被分到了差生班,前途也就意味著毀滅了。
如果你認為隻要是學習好就被分到差生班,那就大錯特錯了。每個學生在剛入學都會有有相同的綜合成績分,這個分不是學習可以得到的,而且隻減不加。出勤率高低、遲到次數等都會影響得分,期末得分最低者也會被打入差生班。
在這種嚴格的製度下,全校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學習,對於可能扣分的行為也是小心再小心。何楚當然也是努力不扣分,不過今天看來注定躲不過去了。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逼迫自己不去想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後果。她看著還在堅守崗位的教導主任,視死如歸地邁出了通向地獄的第一步。
“哎!”
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你也遲到了?”
這次何楚聽清楚了,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從她的話語中何楚明白,她有了戰友。
“鬧鍾沒響,起晚了。”
何楚轉過身,看到麵前是一個身材高挑,丹眉鳳眼的女生,何楚驚訝地看著她。
“理由不重要,重點你遲到了。還有,那老頭不會放過你的。”
女生似乎不是很擔憂,表情淡然,一副無所謂地樣子。
“你不怕嗎?全校通告批評。”
何楚好心地提醒。
“怕!不過,我有安全通道!”
女生很得意的看著何楚。
“安全……通道?”
何楚被模糊了,她不記得學校有其他進入的渠道。而且前門已經淪陷了,後門常年被鎖,她不知道哪裏還有門可走。
“跟我來,今天遇到我,是你上輩子積德了。”
女生看何楚不相信的表情,打算用實際行動證明。
何楚猶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反正橫豎都是死,她也就不怕了。於是,很謹慎的跟在女生的身後。
兩人穿過一排緊密的楊樹小道,在一個鐵柵欄處停了下來。
“這附近是學校垃圾處理室,味道不好,所有平時鮮有人來,而且教導主任還有潔癖,肯定不來這。”
女生很耐心地諒解,然後很熟練的翻過兩米高的鐵柵欄,最後輕盈著地。
看著女生一係列地動作,何楚驚呆了,這個女生太厲害了,可是她好像不行。抬頭看了一眼鐵門,她膽怯了。
“快怕,快上課了!”
女生看了一眼手表,著急地提醒。
“我……不行,我不會,而且這麼高。”
“怕什麼呀,你看我不好好的嗎,趕快,別浪費時間了。”
女生又開始催促。
何楚猛吸了一口氣,學著女生樣子,小心地怕過了鐵門,在她著地的一瞬間,她的腳酸了一下,如果不是女生眼疾手快,她恐怕要栽在地上了。
“不錯哦,沒想到還真敢爬啊,嗬嗬!”
女生衝何楚燦爛一笑。
“嗬嗬……”
何楚此刻隻能“嗬嗬”了。
兩人聊了一路,最後在教學樓門口分別。在何楚轉身要離開的一瞬間,女生突然衝何楚大叫了一聲:“喂,我叫許楠,你叫什麼名字?”
許楠,很熟悉的名字。
“何楚。”
“嗯,知道了,以後見。”
女生消失了,她的聲音還在耳邊回旋,“許楠?……原來是她!”
何楚沒有想到“以後見”會成為現實,許楠和她竟成了形影交織的朋友。
“身邊再也不是一個人了,真好!”
“我也是。”
“嗬嗬嗬……”
這是許楠生日那天,何楚對她說得話。她感謝上天讓她遇見自己這一生中最至愛的朋友——許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