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難道是因為期末考試來到了而緊張嗎?”

“怎麼你們也結課了?”

“嗯!雖然我們不是一個學院,但是考試時間大致相同。”

“也是,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看來我應該閉關了。”

“閉關?”饒緒停住腳步,不明所以地看著何楚。

“奧,其實我是說放棄一切雜念,全身心投入複習中。可不是你想像中的閉關,我可不是武林高手,不用真閉關。”何楚看饒緒一臉茫然的樣子,急忙解釋。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欠你的一塊錢似乎還沒有還,我現在就給你。”何楚開始翻包,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錢包的蹤跡。

“其實,一塊錢不用還的,找不到別找了,怪麻煩的。”饒緒本就不想要一塊錢,看見何楚都快把書包翻個底朝天了都沒找到,就更不想要了。

“不對的,我記得我帶錢包了,我還克製檢查了好幾遍,奇怪了怎麼沒了?”

何楚有忘帶錢包的習慣,不光忘帶錢包,像是鑰匙,飯卡,課本等都有忘帶的經曆,讓她刻骨銘心。之所以說刻骨銘心是有原因的,就課本而言吧,她就已經是苦不堪言了。

她是經濟管理專業的學生,專業課尤為重要。而有一次她起床晚了,感到教室時,嚴教授已經來講十分鍾了。她不敢從正門進,隻能躡手躡腳地從後門進。幸好當時那節課板書比較多,嚴教授忙著寫板書沒有注意到她,她順利地溜到倒數第二排做了下去。

當時正值酷暑,天氣熱得很,何楚經曆一場馬拉鬆式的賽跑,勉強不以最後一名的成績越過了終點線,但是汗水參雜著勝利不停地直冒。她掏出書本正要扇風,才發現手裏躺著的是紅色的英語書,瞬間她感覺熱氣被抽光,隻剩寒風呼嘯。本來拿錯書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是在嚴教授的課上就不行,他是有名的“嚴獅子”。

嚴獅子頂著一頭爆炸頭,中間鏤空,四十左右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大半。我想多半是他脾氣太差,容易急火攻心,燒了一個大。有時許楠會開玩笑說他的頭發是被老鼠偷吃了,因為他的兩顆門牙尤其碩大,恐怕連石頭都能攪動。

還有就是嚴獅子上課的方式特別恐怖,他會在上課鈴響的前一秒準時進入教室,然後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板書。何楚最佩服他的不是他隻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寫了滿滿一黑板的文字,而是他上課從來不帶書。

何楚剛做好,嚴獅子就轉過了身,用十秒鍾掃視了一下教室,然後目光停在了一個同學的身上。

“何楚!”嚴教授沒有一絲表情地看著何楚,等著她的回答。

嚴獅子上課有一個習慣,正式講課之前有五分鍾的時間提問一個同學述說上節課的重點。而何楚很不幸被點中了。

“呃……資本主義……”突然被嚴獅子點名,何楚嚇得有些懵了,腦子瞬間短路。她急忙去翻課本,剛一拿到手上她就後悔了。

“哈哈哈……”瞬間教室像炸來了鍋,傳開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何楚看著手裏紅通通的書本,感覺好像是自己的血,讓她無地自容。

“何楚同學家一定是開染坊的吧,好端端的白皮書硬生生的被染成了紅色,其實我一直給同學說過,同學們應該多提一些建議和意見,如果對課本的包裝不滿意我們統一改就好了,不用何楚勞心。”

嚴獅子不愧是嚴獅子,毒辣得很,他的一番話把何楚打入了冰窟,看著一幹笑的肚子疼的同學,她覺得自己隻剩臉,沒有皮了。

“既然何楚同學那麼喜歡這本書,想必也一定很喜歡上我的課,那一黑板的文字就算背下來也是小菜一碟吧,對了,我下節課正好沒課你就到我辦公室找我背吧。”嚴獅子用極其幽默而溫柔的語調對著何楚說,說完後還看著何楚,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見。

“好!”何楚感覺天塌了,她的世界黑了。

就這樣何楚一節課沒有聽課,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黑板,努力地記憶著。皇天不負有心人何楚還是勉強躲過那場災難。不是她背下來了,而是嚴師母有請,嚴獅子不敢怠慢,一下課就灰溜溜地走了。家有惡妻,出門須謹慎。不過她真是要感謝她的師母了。

“何楚!”

聽到有人叫自己,何楚停住了收拾書的動作,抬頭看向來人。

“孫敏?還沒走啊?有事嗎?”何楚看著孫敏問到。

不過當她看到孫敏站在教室門口,手裏根本沒有書本,她鄒了鄒眉頭,“你怎麼沒帶書啊,難道逃課了?”

孫敏抿了抿嘴,思考一會兒,輕輕地點了點頭。

“何楚,我想求你一件事。”孫敏咬字很重,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說的。

“什麼事?說吧,又不是外人。”何楚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突然笑了出來。

孫敏是她的室友,因為在外麵租了房子,所以她很少回去。說起來孫敏還是她的下鋪呢,都說一個宿舍裏上下鋪的人關係最好,所以她和孫敏關係還算融洽。

“……我想借你一些錢,可……以嗎?”

“借錢?可以,反正現在單身,基本花不了多少錢,不過你要借多少啊?”

“五千!”孫敏用懇求地目光看著何楚,讓何楚不忍拒絕。

“嗯……行。不過你要這麼多少幹什麼啊?”雖然答應了她的請求,出於好奇心何楚還是想問清楚一下。

“其實,我不想麻煩你的,但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找誰了……所以,請一定幫幫我!”孫敏突然一把抓住何楚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額……好,我一定幫你。”何楚除了答應已別無選擇。

回到家時,許楠還是沒有回來。這幾天雖然她每天都回來,但是明顯時間很晚。她也沒有到底在忙些什麼,再加上目前各種事情纏身,何楚分不出身去管何楚了。

“哎,以後得省著點嘍。”

五千對富人家來說不算什麼,不過對何楚很重要。以前有杜子理,花銷基本不用她。因為杜子理很大男子主義,根本不給何楚消費的機會。雖然她也有一筆不小的存款,不過那筆錢她真得不想動。

“哎……”何楚又開始歎氣。

不是大方的人,但是也不敢小氣,所以隻能在獨處的時候使勁地糾結一番。借錢容易,借錢真得很容易啊!

錢雖然借出去了,何楚也沒擔心孫敏不會還?對於她這個人她了解不多,但是她知道她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相處兩年了,她從來沒有跟別人借過錢。即使有時連交學費都困難。但她都靠自己的努力挺了過來。然而這一次和以前不同了。

疑惑歸疑惑,即使腦細胞都用完了她也不會知道原因,何楚再次小小地緬懷了一下五千塊,就開始拿起課本複習了。畢竟對於依舊是學生身份的她來說,學習才是第一要事。

課本剛翻了幾頁,桌上手機的震動聲突然響起,何楚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微愣了片刻,雖然上麵沒有標記姓名,隻是一個陌生來電,但那串不陌生的數字,勾起了她的回憶。

“有事嗎?”她想了一會還是接通了電話。

“……眠眠,你還好嗎?”電話那頭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接電話,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道出。

“我很好,不勞費心。”何楚的聲音冷漠了幾許,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

“你,還在恨我啊……”

“沒有……是連恨都不想願意,你我不是早就毫無瓜葛了嗎?別忘了當初誰讓我離開的!”

“我,我那是氣話……”

“氣話?一句氣話就算了嗎?你做的那麼多惡事,想要用一句話了解嗎?”何楚有些情緒激動,她開始咆哮起來。

“你媽媽的事是我的錯,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還一直怨我,我自己也不好受,我不想為自己辯解,隻是希望……你能來看看我……”

“我,很忙,最近要考試了,我要準備複習。”

“……是嗎……沒事,沒事……”

“好了,沒事我掛了!”

“好,好吧……”

掛斷電話後,何楚的腦袋更痛了,他怎麼會打電話來,他們已經五年沒有聯係了,自從她從那裏搬出來後,從來沒有再踏進去過一步。五年真得可以忘掉很多事,傷心的痛苦的,都會被時間磨掉,隻是留下的疤還是會因為一個人而開始隱隱作痛。

木質的相框裏,一個留著黑色的長發的女子在微笑,她的左臉頰上有一個很好看的酒窩,淺淺的凹陷,有些不同尋常的魅力。這就是何楚的母親——何程月。

“媽……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麼辦啊?”何楚感覺自己陷入了絕境,最親的人離開了,最愛的人也走了,她不知道她的生命裏還有誰可以陪她度過這一生。

昨晚,何楚一直熬夜到很晚才睡,她又嚴重失眠了。這已是不知多少夜晚不能好好入睡了,缺乏睡意,腦子裏不斷地重複著白天發生的一切。她不願意回憶,可是卻無法阻擋,那些被遺忘了很久的畫麵,即使閉著眼依舊像是曆曆在目。

早上起來,何楚的眼睛腫得很厲害,像兩個大包子,搖搖欲墜地掛在她的臉上。鏡子裏,何楚嘟囔著嘴,嘴裏反複地謾罵著,不知是咒自己還是上天,反正支支吾吾聽不清。

“呀,鬼呀!”

突然許楠地怪叫聲從背後想起。此時的何楚是披頭散發,身穿白衣,眼睛紅腫,對於任何剛起來的人來說,突然看到這麼一個人,第一意識就是大叫。

“滾!”

何楚在鏡子裏朝她吼道,本來心情就不好,被她這麼一打擊,簡直就是墜入了冰窖。

“女鬼,昨晚沒睡好?看這眼睛腫的,可以跟熊貓媲美了,簡直就是一國寶啊,哈哈……”

許楠故意嘲笑何楚,她越是生氣,她便越想讓她更生氣。

“夠了,人家都這樣了,請您老人家發發善心吧,趕快移駕,讓小人我再自個惶恐一下。”

說完,何楚俯下身子做了一個“請”地姿勢。

“嗬嗬,害羞呀,還不好意思了,早跟說晚上不要熬夜,偏偏不聽,現在好了,腫成包子了吧。”

許楠不知死活地繼續挑戰何楚的耐心,洋洋得意的她,根本沒發現此時何楚的整張臉都塌了下來。

“你再廢話,信不信我也讓你變成包子眼!”

何楚示威性地舉起右拳,做出要出擊的姿勢。

“救命啊……”

隻一秒鍾,許楠就逃命似的奔出了門外。

“可惡……”

許楠一走,何楚立即將門反鎖,然後回到鏡子旁繼續感傷自己的眼睛,“沒法見人了……”

“開門,開門,我還沒上廁所呢,不能出去啊!”

門外傳來許楠歇斯底裏地叫聲。

“……”

何楚沒有理會許楠,繼續抓狂。

“我上完廁所就趕快滾,求你開門啊……”

“活該!誰讓你嘲笑我,現在輪到我了,你就別想進來了。”

“你……總不能讓我隨地解決吧。”

“如果你想,我不反對。”

“啊!”

門外許楠使勁用腳踹了一下門。

“真是狠女人!”

“謝謝誇獎!”

門裏何楚不忘回敬一句,語氣溫柔,顯得異常有禮貌。

雖然鬧歸鬧,許楠不會真得不講義氣,她煮了雞蛋給何楚敷眼睛,雖然勉強消了腫,卻還是看得出來。何楚很無奈,隻能勉強頂著大眼袋去上學了。

“姐們,別傷心,誰沒個眼袋的時候。”

看見何楚傷心了一路,許楠自告奮勇地安慰她。

“那你來個試試?”

何楚故意用詢問地口氣反問她。

“呀,你……”

許楠真是無語了,好心真成驢肝肺了。

“嗨!”

看見眼前多了一個人影,何楚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原來是擾緒。

“嗨!”

何楚還沒回答,旁邊許楠很自覺地跟饒緒套起了近乎。何楚摔了一個眼神給許楠,讓她去死。許楠當做沒看見,繼續跟饒緒攀交情。

“你是楚楚的朋友嗎?怎麼沒見過你,還是你是她的新男友?”

“說什麼呢,我們是朋友。”

何楚感覺自己的臉都被丟光了。她看了一眼饒緒,發現他並沒有生氣,才稍稍放了心。

“朋友?你的朋友我可都認識,怎麼就沒見過他?”

“我們剛認識不久,所以你可能沒見過我。”

饒緒出來解釋。

“奧……奧?”

許楠故意發出質疑地聲音,眼神卻像嗅到獵物的狗仔。

“再鬧,絕交!”

何楚知道再不製止她,她就會沒完沒了了。

“好,不說就不說。”

聽見何楚落狠話,許楠乖乖地閉上了嘴。

“那個,真抱歉,她這人就愛胡鬧。”

何楚急忙像饒緒道歉。

“沒事,你朋友很有意思。”

“看看,人家多會欣賞啊!”

許楠聽見有人誇她,又開始得意了。何楚瞥了她一眼,沒搭理她。

“你這幾天似乎精神不太好啊!”

“嗯?你看出來了?”

何楚急忙用雙手捂住眼睛,“很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