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層層折射之下,那一點點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顏色,變得十分清晰。
邊上離得近的人都忍不住用眼角瞟過去瞧了一眼,隻是根本瞧不見。
陳文心親自走下來看,見那茶盞中的顏色通過這個高級放大鏡看過去,的確是大紅的顏色。
“宜貴人,你自己過來瞧瞧。不單是宜貴人,永壽宮的宮人,你們都上來瞧瞧。”
那些宮人原就有好奇心,一聽她這樣說了,便簇擁在宜貴人身後上去。
宜貴人腳步遲疑,眉頭緊蹙。
幸好身邊有個紅藥用力地扶著她,否則她恐怕早就要跌倒了。
因為那放大了的顏色,赫然就是大紅的豔色!
眾人幾乎同時都看向了宜貴人,隻見她唇上就帶著這個顏色。
這下可謂是鐵證如山了。
宜貴人再也無力辯駁,她沒有想到,陳文心竟然真的能找到她的破綻。
還是在短短一天之內!
並且她處處都安排得妥當,無論是品酒司的杜公公,內務府的劉公公,還是那個洋人南懷仁……
每一個舉證的步驟,都完美無缺。
她看向陳文心覆著麵紗的臉,上麵隱隱還透著些肌膚過敏的紅色。
她這回,是真的把陳文心逼急了。
宜貴人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這回,她是真的再無翻身的餘地了……
“奴婢請勤妃娘娘金安。”
外頭驟然響起一個老邁的聲音,陳文心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裏眾人都屏聲斂氣,等著宜貴人在鐵證如山麵前認罪伏法。
這是何人,竟然不經通傳,人還沒到跟前,就喊著請安?
隻見一個衣著不凡的老嬤嬤走進來,端端正正地給陳文心福身行禮。
這張臉是很熟悉的,正是惠妃長春宮的管事嬤嬤。
陳文心詫異道:“嬤嬤這個時候來了,是惠妃有什麼旨意麼?”
管事嬤嬤笑道:“回勤妃娘娘,我們主子聽聞永壽宮這邊深夜不寧,怕打攪著太皇太後歇息。便讓奴婢前來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理由說得倒古怪,太皇太後的慈寧宮離眾嬪妃居住的宮殿都遠得很,就是為了讓太皇太後能清靜養病的。
怎麼就會打攪太皇太後歇息了?
況且現在也不是深夜,宮中各處還燈火通明,並未到就寢的時辰。
要說惠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陳文心是絕不相信的。
她今兒派人送滋補藥材去給惠妃的時候,已經把今日翊坤宮出的大事告訴了惠妃。
除了探望惠妃,也是給她打了一個預防針。
她從翊坤宮一路來到永壽宮,聲勢浩大,並不避忌任何人。
想來現在滿宮裏都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她惠妃還是被陳文心打過預防針的,怎麼會不知道?
可她偏要派長春宮管事嬤嬤這樣地位貴重的奴才來,分明是要來插手了。
惠妃素來和宜貴人沒有私交,宜貴人從前榮寵在身的時候驕傲不可一世,也有冒犯得罪惠妃的時候。
她現在派人來插手,必不是為了幫助宜貴人,而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陳文心也不搭話,隻自己個兒從懷中取出懷表,看了一眼後一臉詫異。
“白露,你快瞧瞧,是不是本宮的懷表壞了?怎麼嬤嬤說是深夜,本宮的懷表才指著七點半呢。”
白露煞有介事地也拿出了自己的懷表,“主子,您放心,沒壞呢。奴婢的懷表跟您的指著一個時間。”
那嬤嬤聽了這話十分尷尬,隻好福身行禮道:“是奴婢失言了。”
她畢竟是惠妃宮裏的老嬤嬤,陳文心也不想給她難堪。
“既然嬤嬤來了那就更好了,永壽宮這裏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宜貴人謀害五阿哥、陷害本宮的證據確鑿,本宮正擬將她和永壽宮一幹涉事宮人都送到慎刑司嚴加拷問。”
“杜公公劉公公南大人,請你們把兩樣證據都解釋一遍給嬤嬤聽罷。”
幾人把方才陳文心驗證酒和口脂兩大證據的經過都說給了嬤嬤,嬤嬤聽著隻覺得天衣無縫。
她不禁納罕,一天之內,這勤妃何以如此嚴密地推理出,罪魁禍首是宜貴人來?
不僅能夠得出結論,還能夠把每一個證人、證詞和證據,完美地連接起來。
這份心思,簡直可以比得上最最有智謀的審判官了。
她不禁細細打量陳文心,從前隻覺得她年紀小,不過是以美貌來鞏固聖寵。
傳聞她才華卓越,還能教授阿哥們算學。
她隻以為是因為皇上寵愛,所以誇大了她的本事罷了。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此心思縝密,聰慧靈巧。
她才十六歲啊……
嬤嬤不禁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憂慮,這個勤妃娘娘,或許會成為惠妃日後最大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