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小杭子、東珠與舒琪垂著頭膽怯地走進來,烏壓壓地跪在地上,道:“奴才們叩見主子。”
看見這幾個沒心肝的東西,我自然來氣,不予理會。
雨晴譏諷道:“喲!你們好像走錯門了吧,這是永福宮,不是關雎宮。你們的主子不是宸妃娘娘嗎?怎麼?你們這幾個‘忠心’的奴才沒到地下去伺候你們主子嗎?怎麼這又回到永福宮來了?”
我聽雨晴的話含了幾分尖酸刻薄,輕責道:“蘇茉兒。”
雨晴閉上了嘴巴,一臉不屑地別過頭去。
小杭子等人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道:“求主子救救奴才們,皇上因宸妃娘娘的死大發雷霆,說奴才們伺候不周,要把奴才們打入辛者庫終身服苦役。奴才們此刻才知道,在永福宮內伺候主子的日子可比在辛者庫裏不見天日、度日如年的日子好受多了。求主子開開恩,納了奴才們。”
我吩咐甄嬤嬤把福臨抱進房裏,哄他睡覺。便冷冷地道:“度日入年?那你們終身服役,怎麼也得服四五十年,豈不還有好幾萬年的光景?如此萬壽無疆,倒真是你們的福氣,連本宮都羨慕不來。”
雨晴、小康子、海棠、依蘭聞言哈哈大笑。笑中帶了幾分嘲諷與幸災樂禍。
小杭子等人連羞帶恥,臉被漲得通紅。但為一條活路,他們硬著頭皮重重磕頭道:“求主子開恩,求主子開恩。奴才們實在忍受不了那種苦日子,必定自盡。求主子發發慈悲,救奴才們的命。”
我義正辭嚴道:“正所謂,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本宮可不想承受第二次被拋棄的滋味了。從你們決定離開永福宮,投靠關雎宮那天起,我們的主仆情分已盡,本宮絕不會再收留你們了。但本宮可以向皇後稟明,遣你們到清寧宮當花奴。”
小杭子等感激涕零地重重地連磕好幾個響頭:“謝娘娘,謝娘娘。”
兩天後,皇太極為海蘭珠舉行了盛大的葬禮,為她起諡號:敏慧恭和元妃。若不是為了怕傷及哲哲的臉麵,恐怕他還打算以國母之禮厚葬海蘭珠了。
一天晚上,我與雨晴來到關雎宮,本想悄悄地為海蘭珠檢點遺物,一盡哀思。竟發現關雎宮的燈光亮起。
雨晴緊緊抓著我的衣擺,顫抖地道:“不會是海蘭珠的靈魂回來了吧?”
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虧你還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怎麼那麼迷信啊?”
我們躡手躡腳地進去,卻發現皇太極正失魂落魄地趴在海蘭珠的梳妝台上,手中握著海蘭珠還給他的玉佩,一邊盯著一邊喃喃自語:“蘭兒,蘭兒。”他的嘴邊掛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就又隱去。
我與雨晴來到他跟前,福了一福,道:“恭請皇上聖安。”
他抬起頭來,道:“玉兒,是你?你能陪朕一會兒嗎?”
我道:“是,玉兒一直陪著皇上。”轉身吩咐雨晴:“你先回永福宮吧。”
我款款來到皇太極身旁,掏出手絹,拭去隱藏在他眼角的淚水。
“玉兒,為什麼?為什麼她們都要離朕而去?”
“她們?”我茫然不解。
“哈姬蘭與海蘭珠。”說到這兩個名字,皇太極再也忍不住,淚水洶湧澎湃地落下。
我疑惑道:“哈姬蘭是誰?”
“鈕鈷祿哈納蘭,朕的元妃,朕的原配妻子。她是滿族最漂亮、最聰明、最善良的女子。可惜天妒紅顏,她早早地便仙逝了。早在我們成婚的時候,朕看見了海蘭珠,她的眼睛多麼像朕的蘭兒,是那麼的楚楚動人。朕認為,這是老天爺給予朕的安慰,她便是蘭兒的影子啊!沒想到,這個影子也消逝得這麼快。”
我如今才恍然大悟,難怪在我們成婚當天,皇太極才看了海蘭珠一眼,便為她神魂顛倒。可憐的海蘭珠,在別人眼中如此得寵,如此榮耀,卻終究不過是別人的影子和替身罷了,恰如甄嬛,一個冰清玉潔、玲瓏剔透的女子,終究也不過是純元皇後的替身。但甄嬛仍擁有一個真心愛他的男人——果郡王,而海蘭珠,卻是把一片真心交付於這個把她當替身的男人。想想,真為她感到悲哀和痛心。
初戀,在所有人的心中是那麼的根深蒂固,無可動搖。回想起在上世,一個異性知己在失戀後不久便與另一個女孩結婚了,我們都佩服他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瀟灑。然而私底下他向我推心置腹,說他老婆的長相與他初戀女友非常相似,他才勉為其難地娶了她,盡管她老婆比他初戀女友更賢良淑德、更冰雪聰明、更愛他,也難以敵得過那份“先入為主”的力量。
不知在另一個世界、另一片土地裏,海蘭珠能否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真命天子,過著快活無憂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