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占靈卜逢凶化吉 寫回書威逼勢淩(3 / 3)

伏氏自覺心慚愧,勉強抬頭舉目觀。隻見他渾身亂抖無氣力,麵色如同紙一般。峨眉雙鎖愁無限,秋波含淚萬般難。嬌音卻弱鶯聲啞,頭以蓬鬆似亂氈。慢向床前深萬福,說:“夫人呼喚有何言?”伏氏一見這光景,不由一陣好傷殘。理虧情虛心亂跳,不知起首怎開談。未曾說話先紅臉,言遲語慢甚闌珊。說:“這封回書怎麼寫?賊偷了孩子主何緣?楊府的管家等著走,須得人去把墳看。老任在此啞叭死,這個幹係叫誰耽?老爺回來怎麼好,叫我實在的為難。”素娘聽著全不懂,發怔無言眼望天。婆子一旁就努嘴,蜂兒背後眼急圓。二人不住打手勢,教著他生嗔把臉翻。伏氏越發糊塗了,素娘啟齒問根源。說:“夫人之言奴不懂,什麼回書那個傳?楊府的管家多咱到,啞叭幾時赴黃泉?”伏氏開口才要講,隻見蜂兒走向前。

說:“二奶奶不知,奴婢替夫人說說罷。這是千歲寄來的家信,楊舅老爺差人送來。書中緊問的是公子好否,急要回書。夫人見字,又是為難,又是生氣,不知回書用何言詞對答老爺,因此氣的連話都說不上來。”素娘聽畢,淚流滿麵,嗚嗚咽咽哭個不住。任婆子向前與素娘叩頭問好,素娘勉強擦淚回答說:“你啞弟可惜怎麼就死了?”婆子說:“正是該死。”蜂兒說:“楊忠說:舅老爺吩咐快寫書,他一半日還要急急回去。”一麵說不住與伏氏送目。伏氏向素娘說:“你想個主意,怎麼才好?”素娘大慟道:“妾身此時心如刀攪,殘喘難延,望夫人吩咐一聲,就照實言叫費先生寫寫罷。妾身紮掙不住,暫且告退。”遂道了一個萬福,晃晃蕩蕩,走出房門,哭向後邊去了。

蜂兒、任婆一齊向前悄悄說:“夫人,夫人,借這個因由,快喚他回來,一聲斷喝說:好賤人,我合你說話未完,你竟自走了!孩子是你丟的,書子偏叫你寫!他要分辯,就給他個利害。”伏氏把雙眉皺:“哎,罷呀,罷呀!你們別鬧咧!你們看他那付待死的樣子,怎麼忍的還鬧?我實在受不的。我生說不出來了。”說著。眼圈兒通紅,把靠枕一推,麵朝裏躺下,閉上眼睛,不言語了。任婆與蜂兒麵麵相覷。隻見伏準走進房中,用手推著伏氏說:“我的親媽,你這樣老實,事已至此,慈悲不的了!”伏氏翻身說:“你也嘔我來!我生來就這樣秉性,人越七嘴八舌,我越發亂,說不上話來。我又不會利害似人家那響花花的嘴,自以為能,我聽著吵的慌。”伏準說:“你老到要響花花的呢,也得會說他。”伏氏說:“我不會說。罷,不何好歹的冤家!勞勤今早來說,你媽又不好呢,我這心裏煩上加煩。就是後房的,你們拘拘良心,想想他有什麼不是,隻叫我望他鬧!”任婆說:“我的祖宗,你想那兩國相爭,難道都有仇恨?無非為的是爭奪天下!如今咱這勾當,也是一般,有他無我,勢不兩立。你老要不貶他下去,哼哼!”蜂兒說:“莫說別的事,那倉庫的鑰匙,怎麼望他要?”伏氏說:“胡亂混去罷,我實在不會鬧也不忍的鬧!”蜂兒把眼東丟西丟,晃著腦袋,鼻子裏一笑。任婆子撇著嘴點頭。伏準推著伏氏說,鬧的伏氏急了,把手望床上拍著,大聲說道:“好媽們,都出去罷,讓我歇歇兒,躺躺兒罷!”遂掉過臉去,唉聲歎氣不上。伏準把手一招,三人走到外間。伏準低低向蜂兒說:“看這個光景,他老是不能作事的了。莫如這般如此,你去傳道假旨,看是如何。”,

蜂兒點頭說:“等我去。”掉轉身軀把步挪。出了後門朝後走,越過穿廊腳如梭。未進蘭房先賣嚷,一聲怪叫嗓子潑。故作驚慌裝模樣,說:“二奶奶這可了不得。夫人今朝大動怒,嗔怪你老禮不全。話來說完撂下走,回書到是怎麼喲?定叫你老親筆寫,楊府家丁立等著。別看著素日性兒好,動了無名氣更直。若是觀喜不動怒,心慈麵軟像活佛。他要翻臉動真氣,活佛立刻變活魔。那日我打了他個心愛碗,拿刀要把我腦袋割。不虧大奶奶勸的緊,小命兒早已見閻羅。命我來把回書取,二奶奶忙忙的快寫吧。”惡婢說著留神看,見賢人紛紛二目淚滂沱。哽咽多時才講話,叫聲蜂兒聽我說。

“我方才不寫書,也並非故違夫人之命,隻因頭暈眼迷,渾身酥軟,站立不住,所以過來了。你過去替我麵稟夫人,不要錯怪於我。回書叫費先生照實寫就是了。”蜂兒說:“夫人方才說來,千歲臨行也曾說夫人少誌無才,不能主事,隻好擎個現成的茶飯,如今丟了公子,這件事非同小可,回書若非二夫人的親筆,千歲一定生疑,因此夫人不敢擔這個沉重。再者夫人今日盛怒之下,奴婢也不敢去回稟。實話對你老說罷,我看他老今日大發了雷霆,就是二奶奶隻怕也要受辱,何況奴婢下人?也不敢空手回去。你老不管怎麼,將就著寫罷,免的帶累奴婢挨打。”素娘未及開言,秋月一旁聽的明白,不由心中大怒,走向前來叫聲蜂姐。不知秋月說些什麼,且待下回便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