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輕蔑地看著他,說:“人都是如此,畏懼著自己無知的事情。”
而後又筆挺著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隻不過,等你出去看到外麵所發生的一切,不知道有什麼感想?”
時寧凝眉,說:“等我出去?”
王後一笑,說:“不然你以為我來做什麼?”
“是誰要放我出去。”
“我!”
時寧十分不解,說:“你為什麼要救我?”
王後背過身去,不讓時寧瞧見自己臉上的神色,她說:“我從張茂山那裏,也聽說了你這個舉動也是為了幫他。”
時寧搖頭苦笑,說:“我與前輩隻是各取所需而已。”
王後短暫沉默,長歎一口氣,說:“你還是走吧。”
隨後,將一枚鑰匙丟給了時寧。
時寧心中雖然困惑,但是他也並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於是取過鑰匙,打開了牢門。
他站在王後身後,才發現她的背影是那麼嬌小孱弱。
王後說道:“世事紛爭,總有些人迫不得已。”
時寧被這一句話說的雲裏霧裏,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說話,還是對自己說話。
他正要問王後什麼意思,王後說道:“唐山明,你要知道,我到了今天這一步,絕沒有你想象中的容易。”
時寧被這一句古怪的話說的摸不著頭腦。
王後仍舊沒有轉過身來,隻不過神情多了許多苦澀,她說:“沒人想去成為一個帶著麵具的人,尤其是我,隻是為了活著,我不得已要帶上麵具,跟一個自己永遠不會有感情的人日夜相伴。”
時寧明白了他的意思,王後仍舊耿耿於懷那日他說的話,他也明白了今天王後是要還他一個人情。
可是,他也嗅出了危險。
他驚訝地說道:“若是朱溫知道了你放走了我,你要怎麼交代?”
王後淒涼一笑,說:“他不會怎麼樣我,你走吧。”
時寧怔住,隻覺得雙腿像灌了鉛,無法向前一步。
王後看他遲遲不動身,隻好轉過去看著時寧,神情蕭索的問他:“怎麼?你不肯出去?”
時寧皺眉看向她,說:“那王後怎麼辦?”
“我已經說了,朱溫又不會殺了我。”
“可是畢竟要付出代價。”
“那你想死嗎?”
時寧搖頭。
“那就對了。”
王後不再答話,轉身就向地牢外走去。
時寧也知道自己並無拒絕的理由。
他跟隨張惠,步出第一道地牢,守衛瞧見時寧居然跟隨王後大步出來,麵色驚疑,卻又並不敢問。
這樣連續走出第八層,時寧才重新見到外麵的世界。
又走出許多步,四下也已經無人,王後回過身來,對他說:“城西外三裏地,有一間茅屋,有人再那裏等你。”
“誰?”
王後並不理他,抬手讓一仆從牽過一匹馬來,而後轉身向著自己的馬車走去,隻是淺淺的說了一句:“珍重。”
時寧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這偌大的天下,自己又能認得多少人?又會有什麼人能夠勸說王後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前來搭救自己?
他想到這裏,心中也開始害怕起來,在自己被關押的數日裏,外麵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他們究竟都怎麼樣了?
他騎上馬,馬鞭一揮,向城西外三裏地狂奔而去。
到了茅屋,他急忙跳下馬來,風風火火的推開門,瞧見裏麵坐著卓易成與韓延徽,地上五花大綁著一個人,卻是齊諸!
韓延徽瞧見時寧回來了,麵色鐵青,他站起來,一步步走向時寧。
時寧不敢看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啪!
一拳,韓延徽重重的打在時寧的臉上!
時寧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啪!
又是一拳!
時寧並不說話,隻是乖乖的忍受著一切!
韓延徽冰冷的說道:“時寧,我已經囑咐過你許多次了,我沒有想到,你還是如此行事。小的時候,你有許多壞毛病,現在都改正了,為什麼這股子害死人的執拗還是不能放開?”
時寧仍舊垂著頭,他小聲地說:“我錯了,原本我已經後悔了,可是在那最後的一瞬間,我還是做出了錯事。”
卓易成眼見韓延徽這兩巴掌毫不手軟,打著哈哈,將他二人分開,說:“韓延徽,你我二人這次也有莫大的責任,也不能全怪時寧一人!”
韓延徽眼神落寞,哼了一聲,說:“如今我們害死了世子,還有什麼話好說?”
時寧一驚,雙眼驚恐的睜開,他難以置信的說道:“世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