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冷煜顏當然能聽懂其中的意思。
一向高傲的男人衝著醫生和護士低了低頭,“麻煩你們了。”
衣袋裏的手機響了又響,似乎怎麼也不死心。
“喂。”
“冷老板,咱們什麼時候把賣房合同簽了呀,我這老婆孩子過幾天可就要從美國回來了。”
冷煜顏看著磨砂玻璃的另一麵藍蓧晴隱約的輪廓蹙了蹙眉。
“房子我不賣了。”
“唉,冷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這種時候您開這種玩笑可不太合適啊。”另一邊的老板明顯地不高興了。
“我說了不賣就是不賣。”
冷煜顏第一次犯了混商界的大忌,可是不知怎麼,每次想著藍蓧晴那絕望和憤怒的目光,就好想做點什麼補救一下,然後把那人好好地摟在懷裏安慰。
但真正做出來的卻總是和所想的南轅北轍。
從探望窗口看去,藍蓧晴那樣的安靜,真是像極了剛剛結婚的時候,那時的她似乎是因為害怕自己也不敢說話,隻是安靜地看書或者發呆。
這樣安靜的藍蓧晴,冷煜顏簡直厭惡極了。
討厭她與世無爭的高冷樣子,討厭她什麼委屈都自己受的善良樣子,討厭她永遠在隱忍的倔強樣子。
真的就這麼怕自己嗎。
藍蓧晴的身體一直不好。
這一點冷煜顏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然後呢。
在她發燒的時候硬是拉著她去談合同,在她感冒未痊愈的時候把她趕出家門,在她最虛弱的時候強迫著她做到天亮然後因為低血糖昏厥。
氧氣罩遮住了半張臉,那漂亮的杏眼眼緊閉著,呼吸微弱到幾乎觀察不到胸口的起伏,像極了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
是啊,她差點就永遠地離開自己了。
冷煜顏現在開始回想著下午自己發現藍蓧晴割腕時的情緒。
驚訝,惱火,更多的是害怕。
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轉身靠在重症監護室的隔離玻璃上,閉上眼睛,隱約可以聽到裏間機器運作的聲音。
他在害怕,這些機器突然停止工作。
重症病房的樓層本來就沒什麼人,加上現在已是深夜,管家的腳步聲像是被加了特效一樣放大。
“少爺,時間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我會派人看著的。”
冷煜顏沒有搭話。
也許在這裏守著會減少他的罪惡感。
也許聽著那些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設備的聲音才能感受到藍蓧晴是還在自己身邊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藍蓧晴離開自己,可到頭來卻又是自己在藍蓧晴徹底絕望的時候強迫地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從什麼時候,他開始害怕藍蓧晴的離開了呢。
又為什麼會害怕藍蓧晴的離開。
他現在的思緒有些亂,無從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