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朝堂上的碰撞(1 / 3)

正值春未夏初,天黑的還不是太晚,路上行人頗多,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不同於平頭百姓們為了溫飽而終日奔波,四人抬的藍呢大轎中陳官俊閉目養神,思索著今日的得失,大阿哥閱曆、權謀一片空白,以兩人現在的香火情,想必會有一番作為。

陳官俊的宅子坐落在米市胡同,說是宅子其實也是租來的,不同於其它京官獨自一人紮根於京,老陳把一家子都接來了。京城居大不易,無論是幾百年前還是幾百年後,這麼一大家子在皇城底下住可住不起,隻能舍近求遠在相對偏僻點的米市胡同租了套房子,正房廂房七八間極為寬敞。

這幾年陳官俊走正運聖眷極深,別敬、炭敬、冰敬自然比尋常官員豐厚,少了許多柴米油鹽的煩事,陳官俊也樂得耳根清靜。錢是英雄膽,文人也不例外,在應酬上陳官俊出手極為大方,交友很廣,家中拜客絡繹不絕,在大阿哥被封為恭親王後更是門庭若市。

剛拐進胡同,陳官俊就通過轎簾看到自家門口排滿了送禮的人,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到這個關頭必須要愛惜羽毛,這要被人參上一本,再好的前途也與我無關了,吩咐四個抬轎子的,“不要停留,加快速度闖進去”。

門口送禮的一看認識,天天來這等,不光抬轎子的人,連轎子都認識了,呼啦一圈人圍過來,四個抬轎子的小夥都三十多歲,正是有力氣的時候,長得膀大腰寬,連推加擠硬是擠過了人群,門房一看本家主人來了,招呼著家人開中門把老爺接進來。

轎子剛進門口,有人就想從門縫裏往家鑽,陳府家人接過後轎杆,後邊倆抬轎子的直接用身體把門堵住,才沒讓這幫人搶進來,老陳也長出一口氣,每次進出家門都得經過一番苦戰。

當然了也不是誰想進陳府都這麼難,陳官俊剛下了轎,門房就拿出了兩張拜帖,署名正是今天談論最多的兩位大人,文淵閣大學士戴均元、東閣大學士托津。

陳官俊撫髯大笑,“果不出吾所料”,這家夥典型的三國看多了。

當即準備了回帖讓家人送到戴府、托府,他們的交情還沒有到這個份上,老陳此時不待價而沽,更待何時。

戴府茶廳,倆老頭對麵而品,心思都不在茶上,焦急的等待著,都說君子雅量,那是沒逼到那個份上,兩個積年老官吏,都為前途的未卜而心慌意亂。

戴均元今年已經七十五了,人生七十古來稀,要按普通人來說都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但對身在中樞的人來講,這個年齡段正是黃金期。兩江總督、協辦大學士孫玉庭都八十多了,老明亮更是八十五了,他這身子骨在軍機處再待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事實曆史上老戴活到九十五,依然思慮正常,心憂社稷,這就看出老頭的韌性了。

托津如今才六十六,大學士裏最年輕的。他從筆帖式做起,曆任軍機章京、工部主事、工部員外郎、戶部銀庫員外郎、掌福建道監察禦史、正紅旗滿洲副都統、頭等侍衛、葉爾羌辦事大臣、喀什噶爾參讚大臣,大清朝的官員履曆當中他是最長的。一步一個腳印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其中的辛酸不為外人所知,托津又不像其它中樞的那幾位,有父輩鋪好的路,當初留下門生故吏們的照顧。

若說出身,頭一個,領班大學士明亮出自滿州名門富察氏,孝賢純皇後的親侄子,九叔傅恒一等忠勇公、領班軍機大臣,乾隆朝一等一的寵臣,幾個堂弟福靈安、福隆安、福康安、福長安均為達官顯貴。

文淵閣大學士戴均元也是名門望族,一門四進士,叔侄兩宰相,家族輝煌達百年。

體仁閣大學士曹振鏞的父親,是戶部尚書加太子太保曹文埴,時人稱父子宰相,爺倆政壇不倒半個世紀。

對比這三位,托津付出的更多,才做到如今這個位置。他雖是尚書博清額之子,但阿瑪去世的早,沒有得到什麼助力,幾個兄弟不爭氣,還老是拖後腿,能有今天的地位,這一路走來仕途頗為坎坷,越是因為得之不易,就越不想輕易失去,相對於戴均元,托津更對曹振鏞恨之入骨,接連著對道光也是怨念已久,隻不過在君君臣臣的三綱五常熏滔下,也隻能有個想法而已,甚至都不敢流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