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將軍。”那名軍士怒吼一聲回答道。
望著被潮水般剝蝕的一層層軍士,寒柝對突破朝駟城已經不抱希望了。
轟隆——!
忽然,城牆上一聲巨響,接著地麵一陣震顫,響聲如同晴天霹靂敲打在城內城外所有人心上,焦灼的戰場為之一滯,所有人下意識的朝著聲響的地方望去。
前朝末代天子單典迷信方士之言,欲求取長生之道,於是在國都朝駟城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建造宴台,用來承接仙人到訪,稱為“四極之柱”。“四極之柱”通體以白色大理石建造,巍峨厚重,卻因勞民傷財發生叛亂最終導致前朝覆滅,遂有“四極之柱”可抵一國之力之說。
朝駟城東南角煙塵四起,向四麵八方衝擊而去,期間夾雜著碎石亂飛,磨盤大小的石塊鋪天蓋地砸落,如天地驚雷轟隆隆作響。靠近東麵的軍士還沒有發現發生什麼事情,就看見一塊塊潔白如玉的石塊快速放大,眼前一黑直接被碾成肉餅。
東南角滾滾煙塵升騰而起,鋪天蓋地,煙塵過後露出一片殘垣斷壁。
一根百人合抱的潔白石柱直挺挺的壓在朝駟城城牆上,不堪重負的城牆直接被壓垮,城牆之上的軍士已經被碎石覆蓋不見蹤影。而在石柱兩旁城牆將倒未倒搖搖晃晃,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它吹倒,附近的城牆之上無數裂縫如蛛絲般一直蔓延開來,不時還有瑣碎的落石滑落的聲音。
被一幕深深震撼的人們這一刻腦海中同時出現一個念頭。
四極之柱,傾。
嘎——!
南城門恢弘大氣的城樓屋頂上,已經被刀痕和斧鉞逼上絕境的鬥篷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城樓屋簷不堪的發出一聲呻吟。
城樓在東南角“四極之柱”的倒塌中,受到嚴重影響,金黃色琉璃瓦片簌簌跌落,瓦片碰撞和堅硬的城牆碰撞響起清脆碎裂聲,鬥篷人一腳踩在斷裂的木梁上。
鬥篷人一驚急忙穩住身形,隨即黑色的鬥篷中傳出猖狂快意的笑聲,“四極之柱。四極之柱傾倒,真是天意啊!天意啊!”
天地一片寂靜,其他人停留在“四極之柱”傾倒的震撼中,鬥篷人難聽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朝駟城內外,將戰場上的人們從震撼中吵醒,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望向他。
“哈哈·····”鬥篷人瘋狂的笑著,藏在鬥篷中的雙手用力一拉,嘩,黑色鬥篷被他掀起飛下城樓,露出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子。男子嘶啞的聲音猖狂的大笑或者說是吼叫,而他的臉竟然已被毀容,根本無人可以認得出他原來的麵貌。
此刻他正肆無忌憚的嘲笑,不停的喊著‘天意’,是那樣的猙獰恐怖。
鬥篷人對麵刀痕的神色變得陰冷,鬥篷人一直喊著天意,讓刀痕很不安。“四極之柱”的傾倒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直接將一段城牆壓垮,朝駟城顯然是要不保,而鬥篷人卻是一直喊著天意,將極大影響守軍士氣,到時兵敗如山倒就真正永無翻身之日。
刀痕雙手緊緊握著黑色重劍,哢嚓,沿路的金黃色琉璃瓦被踩碎,刀痕神色堅定一步步逼近鬥篷人。
渾身是血的斧鉞本來就因鬥篷人害得自己損失一箱白銀不爽,此刻又聽到他瘋瘋癲癲亂喊亂叫,就像是妻子看到臉蛋比自己漂亮的狐狸精一樣,越看越是不爽。而當鬥篷人揭開身上鬥篷時,雖說闖蕩江湖多年,可以說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但乍一看到鬥篷人的真容小心肝還是忍不住顫了兩顫。話說這小心肝顫了好多次,斧鉞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老了,經不起折騰了。
仰天一歎,英雄遲暮啊!
“刀痕都尉,想殺我也不用這麼心急。”鬥篷人逐漸恢複平靜,但聲音中卻依舊帶著說不出的快意,目光直逼刀痕說道:“想當年我蔡氏一族貨通天下,在商賈都獨占一城,行走天下就算是一方諸侯也要禮讓三分。要不是那老家夥叫我暗中效命紫丞守那個廢物。但最後在紫丞牧坐上王位,居然說我不該參與王子之爭可笑說法,想要我蔡凡書當替罪羊,幸好我當機立斷將他殺掉。”
“蔡凡書。”刀痕一驚,“沒想到蔡組長竟然就是當年的蔡凡書,還真是令在下意外。”
蔡凡書,蔡氏最後一位族長,在紫丞國二王子紫丞守叛變時,弑父奪位成為商賈都最大城池蔡城城主,卻因支持紫丞守。在紫丞守兵敗冀州防線,遭到紫丞守下令追殺,不知所蹤。想不到這朝駟城蔡氏一族族長竟是蔡凡書。
“怎麼,很驚訝嗎?”見到刀痕的驚訝的神情,蔡凡書反問了一句,繼續道:“要不是我滾油毀容,吞碳毀聲,沒有人認得我,否則早被紫丞國抓到,也活不到今天。”
“那又和我朝駟城何關,你竟然吃裏扒外,出賣弑者。”刀痕駁斥道。
“你要報仇就找紫丞國,找紫丞牧,關我弑者什麼事,真是豈有此理。”刀痕心中暗罵。
“和你弑者無關?”蔡凡書聲音帶著譏諷,麵色猙獰的吼道:“要不是良弓將我最後的希望毀去,我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將我的希望毀掉,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弑者竟然為他不惜得罪豫州,那就得死!哈哈,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居然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事。真是可笑啊。不過今日我終於得償所願,不枉我藏頭露尾這麼多年。”
“四極之柱傾,良弓毀。”站在屋簷處的蔡凡書發下最後一個怨恨的毒咒陡然張開雙臂,向後慢慢倒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