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柸?逭? 誌堅若矢(1 / 2)

朝廷的詔令隻是限期兩年築城完畢,楊世騏既然在稱病,便想等到了除服之日再“病愈”下山理事。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這一日,接都督府紮付:南京左軍都督府堂上僉書吳。為調撥運軍事。茲僉補瑞山軍民守禦千戶所,管運千戶一員,衛軍六百七十員,充作浙東運軍。四月十五日坐名點驗。為此,合下仰照驗施行,須至紮付者。

望著送文上山的何紀學,楊世騏惟有苦笑。這是陽武侯府緩過氣來,開始敲打楊世騏了。前一陣陽武侯薛濂被彈劾,不敢作為,如今此時事已了解,恰逢皇上準了南京兵科給事中郭建邦的漕運要關六事。這第一樁事便是選補軍兵。

不待楊世騏喘口氣,這一日又接金衢兵巡道照會:夏糧征後,點檢軍兵三百,赴南京輪操上班,於七月一日唱名入操。脫班不赴,戎政必將窮究其問。

這個月,浙江巡撫陸完學升戎政尚書。雖因新任巡撫羅汝元未到任,陸完學還在浙江巡撫任上。可這不礙著他來究問此事,而且他是必來究問的。人在浙江,究起來竟要比人在北京還要便當!

六百七十運軍,三百班軍,另有一百五十員孝義寨營兵,計一千一百二十員,算得好好的,瑞山所軍額全滿。你要說他們不是商量好來整治楊世騏的,都莫有人信!

天下衛所大多缺額逃藉,但是否究問是另一回事兒,這要看老大人們心情好壞。恰此時,似乎老大人們的心情,大都不佳。推故亦不是不可,那便降成百戶罷!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左右不是折騰自家的鄉裏,別人家裏盡可胡來。那周宜興、溫烏程會恁般糟蹋自己老家麼?

楊世騏跪坐在父兄墳前,喃喃自語,又似發問:父兄們,這便是你等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大明朝麼?

這天下究竟是誰家的?攬權柄、分銀子,個個像似主;厘軍政、輸捐納,枚枚皆是客!不將大明朝折騰散了堂是不會罷休!你東林自去滌蕩廟堂,某楊世騏滌蕩天下自瑞山始!

想讓楊某低三下四、奴顏婢膝去跪求爾等高抬貴手?父兄用命換來的千戶,隨意便讓爾等黜落了?想看楊某得罪鄉親的笑話?

來罷!有些鄉親也是要收收骨頭了!當年那冒家在瑞山當權為惡時,溫順無比;如今楊某給了三分顏色,竟紛紛開起了染坊!當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山猴!去請周先生與古先生上山一趟!”

……

“勾丁!”楊世騏下山後第一樁事,不是築城。人調光了,築座空城,讓女眷來守城麼?

楊世騏本意是盡可能招募,強勾來的丁,怎可能上戰場?可老大人們一個巴掌便能拍得自家直不起腰;打個噴嚏,整個瑞山便染風寒,怎辦?如今在朝堂上,東陽籍的隻有張國維、陸德甄,都在給事中任上,人少言輕。說不得,折騰起來,讓紳老們自去上書去罷!

“戶侯!不可耶!”何紀學急道:“方與鄉親融洽,這般勾丁,天怒人怨耶!”

何紀學為人謹小慎微,故此回密議楊世騏並未知會他。

“本戶侯又非是親民官。用不著他等送萬民傘、德政牌,也莫有那許多靴子送與他等!臘月裏來修城的人家,每圖勾二丁;未來的,按戶單丁納銀、二丁勾一、五丁勾二!”楊世騏重重地將黃冊一拍:“海勒金!點一隊兵,協助何司吏!本戶侯終究要讓他等明白,千戶與知縣有何不同!”

“古先生,行文!貼下府內八縣,有自願入衛者,給予行糧,自來坐名!若不足數,照冊勾丁!”

“趙大有!點一隊兵,去府城將宋德勤請來!現成的管運千戶不可閑置!”

楊世騏一串軍令下去,金華一府雞飛狗跳,反響各異。八縣雖同屬一府,境況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的皆在控訴楊世騏的“暴政”。

當年瑞山建所,金華府早接公文,各縣亦有聽聞。奉旨勾丁,哪個敢不從?而且每圖勾一丁,對金華府來說並不是大事。

隨著見過世麵的浙兵返鄉,徽商的擴張,整個金華也是商旅漸興,農人漸少,鄉間拋荒田土甚多。閑散漢子,到縣城裏幫閑跑腿,一個月總也能掏摸個三、二兩。一年下來,勝過家有五十畝地。此時還在田土裏刨食的,那皆是極本分的,守著祖上傳下來的地,舍不得。

本地丁少,大量外來的小姓、畸零戶湧入填補。除卻少部分自家置辦田產的,大多還是佃戶。朝廷、地方派到鄉裏間的各種差役,總也是他們承受得多。此回勾丁,瑞山強勾之丁之外,其餘各縣定是這些人來應役。

本起不了大風浪的。正是瑞山那十幾家被強勾的大姓人家,在冒氏兄弟的攛掇下,到處造謠生事,怎麼不堪怎麼傳。兼之此回勾了丁不是去做運軍,便是去做班軍,確不是好差事。有本宗在府城的、義烏的,更是叫囂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