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別有懷抱(2 / 2)

二、“別有幽愁暗恨生”——白先勇“懷抱”的深層內涵

(一)將時代的憂患轉化為生命的追尋

《台北人》主要體現了白先勇對人性、人生及人的命運的思索,及由此引發的對先前文學創作的突破和超越。他對文化母體的渴望並非簡單的對故土的留戀,而是在於對中華文化的恒久眷戀。白先勇將對文化母體的尋找積澱成一種文化理念,記錄了南遷者苦苦尋求精神歸宿的曆程,表達了他們在麵對狹窄的生存空間、尷尬的國際地位、咫尺天涯的故土親人時產生的處於無根心態、邊緣心態所產生的巨大文化失落感。這使得小說彌漫著濃重的悲劇意味。

白先勇曾說,《台北人》寫的是“人對流逝的時間的懷念與追求”,是“其中還加上一點曆史”。作家將流動的物理時間,和凝固的心理時間灌注於所有作品,用曆史意識、命運意識,人世無常感、失落感、滄桑感表現對時間的敏感,從而實現“曆史意識”和“命運意識”的雙向融彙。小說中“沒落貴族的挽歌”之中的悲劇意識已不單單停留在對具體人物和事件的悲劇曆程刻畫上,而是延展到歐陽子所說的“今昔之比”、“靈肉之爭”、“生死之謎”緊貼人性的深刻層麵。這種緊貼生命與人性的筆調是在文學領域做了一次貼近靈魂的飛翔。

(二)將文化鄉愁的意蘊置於人類曆史的洪流

顯赫門庭已經色彩斑駁,堂前飛燕已經蹤影全無。家事國事纏成了淤禍,生命中的此岸也已經變成了一朵陰雲。白先勇開始把自己藏於內心的思鄉情懷展露在文本中,將他的“懷抱”投入文學的懷抱,在文學中尋求一種自我的超脫。這使《台北人》小說悲劇精神中帶有的文化鄉愁具有超越時空、地域的豐富文化內涵。同樣是深受鄉愁的折磨,同樣曆經過人生在世的盛衰無常,小說主角以各自的人生方式演繹出曲曲命運悲歌。故事中人們在回憶故鄉和青春年少時,滿懷激情,“柔情”洋溢;當他們與家園隔海離別,處於生命曆程自我放逐的階段,遍嚐人世艱辛和命運無常後,自然能體會到生命的“苦澀”;當他們受離鄉日遠的愁腸困擾,到暮年蒼老之時,經曆歲月的滄桑變遷,思鄉濃情更化為心中汩汩“鮮血”。《歲除》中以追述往事來消解現實之殤,鞏固內心“巨人的自我意象”的賴鳴升,《秋思》中一隻腳踏在過去,一隻腳踩在現在的,在時間的門檻前意態踟躕的華夫人……這些人物形象正是《台北人》集子中體現的具有濃重悲劇意味的文化鄉愁意蘊表征。

(三)隱含中的文化批判

白先勇在小說中寄寓了他對文化的審視和批判。《台北人》涉及了文學中新舊、中西、雅俗等重要關係,並沒有遺漏或遮蔽傳統的文學價值觀。傳統文化在小說中作為一個重要表現方麵,是作為一個悲劇意象來表現的。小說展現了傳統的文化價值觀在現代化崛起的社會中遭新興價值觀充斥而掙紮的狀態,對傳統的追尋正是作者進行文化尋根、擺脫文化鄉愁的一個重要途徑。這種多元的文化價值觀豐富了小說的內涵。

參考文獻:

[1]白先勇.台北人.北京:中國友誼出版社,1985.

[2]白先勇.第六隻手指.廣州:花城出版社,2009.

[3]袁良駿.白先勇論.北京:新華出版社,2001.

[4]劉俊.情與美白先勇傳.廣州:花城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