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兒回道:“老太太哪是請我們去消暑,隻怕是煩了要找我們解悶吧?”
李靈均起身整整衣飾說道:“你這丫頭的嘴怎麼也同晴風似的?”又吩咐晴風:“越發熱了,小姐就別去了,你們晚些再去瞧老太太。領小姐回房,再拿些冰進去。”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道:“記得冰擱遠些,不要讓小姐著了寒,實在太熱你好生用扇子扇著。”晴風應聲:“太太,知道了。”便領了昔緣回到房中。
李靈均在老太太那裏坐了一下午,晚間伺候老太太吃飯,正打算叫個丫頭去接昔緣,見一個小丫頭慌裏慌張跑過來說小姐發燒了,急得李靈均趕緊來看時,昔緣白嫩的小臉兒紅的嚇人,渾身滾燙,叫了幾聲也不應,隻閉著眼睛在那裏說胡話。一向溫柔端莊的李靈均急的罵起了晴風:“你這蹄子,讓你好生看著小姐,怎麼就……快去拿安宮牛黃丸,再打一盆溫水來。再叫個小廝,去讓老爺請沈老爺過來。”一時間,眾人手忙腳亂。
李靈均素來敦厚、待人寬和,如此情急原是有緣由的。昔緣自幼體弱,受不得熱、禁不得寒,稍有不慎就大病一場。請了郎中,都是治標不治本;問了大師,買了替身兒也不中用。原先在京中常煩沈孝慈看病,調理得已有起色,回到蘇州還從未遇見如此凶險之症,沈孝慈雖在蘇州,但並未開堂坐診,也不便總叨擾前來。眼下病急,吃了藥仍不見起色,反而有驚厥之症,如今醫術精湛又熟知昔緣身體的僅有沈孝慈了。
這邊李靈均用溫水給昔緣擦著小臉兒降溫,那邊玉之仕已請了沈孝慈過來,跟著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子。
沈孝慈看了病被請至正房,同玉之仕說道:“不礙事,想必是白天受了暑熱。”
李靈均這才鬆下一口氣,說:“阿彌陀佛,可嚇壞我了。”
沈孝慈笑道:“不聲不響絲絲徐來才叫人防不住,這來勢凶險反倒未必是大病,尊夫人多慮了。”說話間開了藥方。
玉之仕著小廝隨郎中去抓了藥,請沈孝慈上座喝茶,道:“有勞沈爺了。”
李靈均也說:“從前在京中就沒少讓您勞心費力,沒成想,我們又追到蘇州來勞煩您了。”
沈孝慈已是五十有餘,行醫之人,又別具一番仙風道骨之韻,看起來倒是年歲更長,但精神矍鑠,笑聲朗朗,此刻說道:“二位客氣了,倒是我真得想個脫身的法子才好,教一個好徒弟出來,自然有人一輩子不怕你們勞煩。”說完又是一陣渾厚沉穩之笑。
李靈均這才注意到跟著的小子,卵圓寬麵,眉黑而密,月牙眼,雙眼皮兒,言笑間齒如瓠犀。正要讚這小徒弟,忽然覺著麵熟,猛然驚覺:“這是,這是知愈小爺嘛不是?”
沈知愈笑說:“正是了,嬸娘這半天才認出我。”
玉之仕忙叫人搬把椅子過來。
李靈均將沈知愈拉到跟前細看看笑說:“你呀,原來像個俊秀姑娘,現在生得英氣俊朗,嬸娘哪裏能認出?”
方才瞧病,圍著一圈兒的人,沈知愈都沒見著昔緣的麵,此刻還記掛著,道:“隻怕我也認不出昔緣妹妹了。”
沈孝慈起身說道:“走吧,你昔緣妹妹還病著,明日再來你可有膽子來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