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燭光

品物

作者:艾小荷

黛麗太太有兩個孩子,丈夫是個普通工人,她則打些零工。盡管日子過得拮據,她還是會每天晚上在窗前點燃一根蠟燭,長年如此,從不間斷。

由於黛麗家的房子緊挨著馬路,時間久了,住在附近的人隻要看到那盞燈,就知道:“我們快到家了!”

修鞋匠卡爾就住在黛麗家對麵。他整天喝得醉醺醺的,看到黛麗人緣那麼好,心裏就不舒服,時常找碴兒,一會兒把黛麗養的雞趕跑了,一會兒又慫恿孩子們去摘她家的蘋果。但黛麗從不生氣,還送來香噴噴的蘋果餅。

一天,卡爾又喝醉了。他發現黛麗家的窗台上,像往常一樣點著蠟燭,就氣衝衝跑過去吹滅了。心滿意足的卡爾剛想躺下睡覺,突然口渴得厲害,便起來喝水,發現外麵居然下起了大雪。他忍不住有些擔心,這幾天工人們正在修整馬路,萬一有人摔倒在雪地裏,肯定會凍僵。這麼一想,卡爾的酒醒了,他立刻穿上衣服,拿上打火機,把黛麗家的蠟燭重新點亮了,還在自己家的窗前也點了一根蠟燭。這回可以踏實睡覺了。可這時,他突然看到有個黑影在窗外徘徊。

難道是小偷?卡爾決定去看看,他悄悄來到黑影附近,猛然打開手電筒,怒喝道:“你是誰?”燈光照在那個黑影的臉上,卡爾大吃一驚:那人竟然是他失蹤的妻子曼娜!

“你……”卡爾看到曼娜凍得瑟瑟發抖,趕快把她扶到屋裏。早在兩年前,曼娜嫌棄小鎮的生活太平淡,悄悄跟著一個外地商人跑了,卡爾感覺丟盡了臉,從那時開始酗酒。

“卡爾,在外麵漂泊了這麼久,我還是感覺你對我最好。其實,我回來好幾天了,卻一直不敢找你。直到今天晚上,我看到你在窗前點了蠟燭。我不由想起來,那會兒戀愛時,窗前的蠟燭就是我們偷偷約會的暗號,代表你在等我來。我想,這也許是你原諒我的信號,於是,我回來了……”曼娜低下頭,不停地抽泣著。“回來就好……”卡爾深深地愛著曼娜,他一直在盼著妻子回家,隻是沒想到在這樣的風雪之夜,因為無意中點燃的蠟燭,等回了心愛的人。

第二天,卡爾和曼娜一起來到黛麗家。卡爾忍不住問:“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在窗前點蠟燭呢?”黛麗歎了口氣說:“童年時我很淘氣,有一次和夥伴們跑到很遠的地方,直到半夜才回來。我們很害怕,擔心父母會責罵。就在這時,我看到家裏的窗台上,點著一根蠟燭,就慢慢靠近那溫暖的燭光。焦急萬分的母親,看到我好好地回來,根本舍不得責罵。而我的另外幾個小夥伴因為不敢回家,在外麵呆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都凍傷了。那以後,我一直記得母親點的蠟燭,於是就讓它也亮在我家窗前,可以為別人指路,也代表著寬容和溫暖……”

卡爾若有所思,從那天開始,他家的窗台上,也燃起了蠟燭。

魯長義摘自《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