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將軍確實醒了過來,雖然氣色不好,但勉強坐在那裏,他的四周都是燃著的驅蟲草,青煙彌漫著,搖搖曳曳地往帳後故意留出的通風口而去。
索勒和柯木孜由義渠安國領著走進來,二人向趙充國行了禮,趙老將軍有氣無力地道:“聽聞老夫的命是二位所救,麼郎,替為父謝過這位小兄弟和胡娘子。”
麼郎自然是趙充國的小兒子趙昂,他趕忙朝索勒二人行禮道:“多謝二位相師先生的救命之恩,昨夜昂語出不敬,多有得罪,還望二位大人大量,不記昂小人之過。”
索勒趕緊道:“嚴重了,趙郎君是心係老將軍,換做任何人都一樣的,哪有什麼得罪之說,老將軍轉危為安,就是最好了。”
柯木孜聞言剛要說話,義渠安國卻插話進來,道:“二位相師,不知這驅蟲草要燒幾日?老將軍年邁,聞久了怕對身體不適。”
趙老將軍一聽跟著點頭道:“不錯,老夫現在嗓子就有些癢,總想咳,既然無事了,能把這草撤了嗎?”
“恐怕……”
“不能!”
索勒剛說話,柯木孜卻已斬釘截鐵地否定。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轉向她,趙昂關心父親,臉色一下緊張起來,柯木孜道:“實不相瞞,老將軍的蠱毒並沒有解開,隻是暫時保命而已。”
“什麼?”趙昂一下急了,言語無措地問:“那那,那可怎麼辦?”
義渠安國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冷靜,自己問道:“不知這位女相師先生該如何稱呼?”
“我不是相師,我叫柯木孜,是……”柯木孜停頓一下,接著道:“西域的行醫者,叫我柯木孜就好。”
“那柯木孜姑娘,”義渠安國朝她朝了一禮,先道:“老將軍的蠱毒該如何解,還請姑娘示下,這份大恩我漢軍絕不會忘。”
“義渠校尉言重了,救死扶傷是醫家本份。我對巫蠱之術所知不多,但曾聽家師說過巫蠱巫蠱,一巫一蠱,若想破蠱解毒,還要找下毒的“巫”才可以。”
“那這一夜又是熏蒸又是錐子紮又擠出那麼多蟲子,沒有用嗎?”趙昂插進話來,眼珠閃爍,看得出來他已經有些慌神了。
柯木孜隻好耐心解釋:“若一直找不到巫者解蠱,恐怕老將軍也隻能一日一次用此法續命。”
“什麼?”義渠安國和趙昂同時驚呼出聲,趙充國和索勒也沒有想到,震驚之餘還算鎮定,隻皺了皺眉頭。
柯木孜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接受能力,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在身體裏的蟲蠱每日都會排卵,若不清除,它們也會排卵,不出五日,老將軍的經脈血搏中便駐滿蟲蠱,到時就算找到施巫的人,也不頂用了。”
“這……這比漢人的巫蠱之術要陰狠惡心多了,”趙昂哀叫出聲,引得老將軍怒瞪一眼,趕緊收了聲站到一旁。
趙老將軍見兒子不再說話,才正眼看向索勒柯木孜二人。
老將軍氣色不佳,雙目發渾,但那雙眸子卻深沉如靜水,人一種哪怕是驚濤駭浪也無法撥動出一絲漣漪的感覺。
他輕咳一聲,先看向柯木孜道:“這位胡娘子叫柯木孜,當是烏孫人吧?和烏孫使團一起來的?”見柯木孜點點頭,老將軍又將目光轉向索勒,道:“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就做了相師?聽聞師叔還是大名鼎鼎的孔月光?”
索勒剛要說話,老將軍微一擺手繼續道:“孔老弟的門下弟子可都出息的很啊!”
索勒一聽心中“咯噔”一下,昨日為了糊弄義渠安國才把孔師叔的名頭搬出來,怎麼忘了還要過老將軍這一關呢?要知道趙充國和孔月光,一個是大將軍都尉,一個是傅府的領頭人,同在長安,同為大司馬大將軍霍光提拔,又怎能不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