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己校尉到了,十夫長,你先等等,且聽他如何說。”
賴丹雖然未進書房,但是這麼大的聲音他又怎能聽不到?
戊己校尉,是賴丹在長安時被天子禦封的。這個職位以前從未有過,就像漢武帝親置的八校尉之一長水校尉一樣,專門為胡兵而置,這個戊己校尉就是專門為賴丹定的。當然,職權跟秩比二千石的長水校尉是沒法比的,按現在的話說就是直轄市和地方市的區別。
因為是新的校尉官職,又不是重量級的,當地人哪裏記得那樣清?就把賴丹和淳於霆統一稱為敦煌校尉,反正都隸屬敦煌郡太守管製。時間一長,這稱呼就在敦煌當地傳開,久而久之別說其他人,就是賴丹自己都快忘了原本的官銜,也敦煌校尉敦煌校尉的自稱了,現在聽到趙刺史這樣稱呼,他才想起來。
賴丹進了書房,向索郡守和趙刺史行禮道:“戊己校尉賴丹見過索郡守、趙刺史。”
索郡守還沒有說話,趙刺史已開口道:“聽說戊己校尉一直以敦煌校尉自居,本官正想問問,若戊己校尉看不上這“戊己”二字,本官就依律上表,看看要不要為校尉換一換!”
賴丹的身體剛剛立直,聞言又彎了下去,趕緊道:“趙刺史誤會了,隻是敦煌有許多異族百姓,他們漢字咬不清,“戊己”二字說不利索,就一直叫著敦煌二校尉,下官也無法強求,故爾沒有製止,任他們叫了,屬下一介異族百姓,能得陛下禦封戊己校尉,已是天大的恩惠,感恩還來不及,哪有看不上之說?”
索撫也趕緊道:“趙刺史,此事本官也知道,敦煌郡下一半漢人一半西域人,他們雖然與我們血脈不同,但都是我大漢子民,隻是我漢學文化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學到的,“戊己”二字對他們而言不光是叫法,認知也需學而習之。戊己校尉他們是叫不清楚的,卻都知道敦煌郡有兩名校尉,所以他們口中的“敦煌二校尉”就是指戊己校尉和敦煌校尉,並非指敦煌校尉有二人。”
“原來是這樣,”趙刺史強咧著嘴角點頭道:“本官受教了!”
索勒看他連皮都不帶笑的臉,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趙刺史道:“索郡守啊,老夫要提點你幾句了。”
索撫趕緊道:“修仁兄請講,弟洗耳恭聽。”
“既然敦煌置下有一半為異族人,就該讓他們日夜習我漢學,早日去了那些惡習才對,看看這位戊己校尉!”他用手指向賴丹,這動作其實是極為失禮的,趙刺史卻兀自不覺,繼續道:“既以為我漢臣,為何還要披散頭發?如此蠻俗又怎能當我漢臣?”
西域風沙大,留發不宜清洗,再加上西域男子多是卷發,再留也不長,很多人頭發最多至披肩就不會再長了,哪裏似漢人那樣盤得起來?
賴丹的頭發就是極卷的,根本盤不起來,趙修仁卻將此稱之為蠻俗,是赤裸裸的羞辱。索勒最見不得的便是自己人受委曲,他又是無官無職野慣了的,越聽越氣不過,直接道:“趙刺史,不知長水校尉的頭發能不能盤起啊?還有敬侯金日磾,聽聞他乃匈奴休屠王之後,頭發也盤不起來吧?”
索勒此言一了,趙刺史的眼睛立刻轉向他,惡狠狠的目光一閃而逝,他冷笑道:“看來索郡守平日裏會言傳少郎君不少事啊,連他們的頭發能不能盤起都會告知。不錯,敬侯也好,長水校尉也罷都是胡人,但他們皆帶頭冠,遮住亂發,哪裏像戊己校尉這般,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異族人!”
這明明就是找茬啊,索勒不顧父親投過來的目光,立刻道:“涼州地界酷熱,一未有戰事,二沒有軍情,又未到正廳議事的日子,誰要帶冠啊?趙刺史可有帶冠?”
趙刺史確實沒有帶冠,隻是普通的發髻而已,索勒這一通亂頂,氣得趙刺史“啪”地手拍桌子!
“放肆,小畜生,平日裏就這樣教你講話的嗎?”
發話的可不是趙刺史,而是索撫!就在趙刺史手拍桌子要大聲訓斥地刹那,索撫發了話,硬生生截住了趙刺史張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