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勒很清楚大法師在樓蘭的地位。去年在天台,桑堪險些要了孔雀的命,卻無人阻止,若非自己拚死趕到,後果不堪設想。孔雀可是要繼承汗位的樓蘭國太子啊,由此可見大法師的影響力!
孔雀也頭疼,大法師已經有了淩駕於王權之勢,而且他們不需用軍隊和武力來服眾,他們是靠精神控製,是讓人從骨子裏的臣服,是即使他死了,他的繼承者依然可以用這個去控製民眾的信仰,就像死去的胡楊一樣,哪怕百年千年,都依舊存在於世間!
這才是最可怕的!
“樓蘭城對大法師的信仰已經到達了愚昧的境地,如果大法師讓他們去跳孔雀河,十人中會有八人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我無法動搖其根本,隻能打新城的主意。雖然會很艱辛,會是一個很長的過程,但是總要試一試。”
他這一說,索勒也明白了,點頭道:“岱山的畫功相當厲害,他的畫對於樓蘭人而言是一種新鮮的視覺感。你再加大扶持一下,確實是個不錯的方法。隻是桑堪不傻,他會允許你扶持另一種勢力嗎?”
“我本來看好的是身毒的佛陀,但是佛陀的名聲太大,桑堪不會允許佛陀走進樓蘭,更別說畫佛陀的人物神像,根本不可能!剛才我在尉遲達達書房內翻看那些畫卷的時候,看到一幅圖,很是喜愛。”
孔雀想著那幅圖,竟不覺笑了,接著道:“那是一個隻有頭頂有些頭發的小兒,麵容可愛,大眼睛看起來很是調皮,最最好看的是小兒後麵畫有一雙大大的肩膀,猛一看還以為這小兒要飛起來似的,非常傳神。”
“這是什麼寓意?”索勒不明白,他雖然不懂畫,但“畫中帶理”他是知道的。
“這小兒圖用漢語說的話挺好玩的,叫“有翼天使”,”
“有翼天使?飛啊?”索勒腦中無法形成畫麵。
“對,就是天上飛來的使者,或者,是要飛上天的使者?都可以,岱山說是他過世的母親教他畫的,應該是他母親所信奉的天神之類的吧,他一直記得。”孔雀分析起正事來,真是頭頭是道,而且思維敏捷。“這樣的小兒畫像,隻有可愛模樣,觸及不到桑堪及法師的利益,我不說那些畫師們也看不出什麼來,待滿城都是這樣的畫,再找人編個什麼傳說之類的,慢慢影響,長此下去,再加上身毒的佛陀和你們漢家道法的衝擊,我相信法師們的影響會慢慢淡下去的。”
索勒指著孔雀笑了,吐出兩個字:“奸詐!”
孔雀拍開他的手,也笑道:“沒有你奸!其實尉遲達達的死因太簡單了,肯定是凶手認為他會畫幻景圖給我們,直接殺了他滅口,隻是這個凶手不知道真正畫圖的是岱山,而不是尉遲達達。”
索勒點頭同意他的看法,並道:“那我們還要裝作一切都不知道,這樣在暗中觀察的凶手就不會把目光轉向岱山,等他給我們畫出幻景圖來。我們再引蛇出洞。”
“蛇的話,我正想問你,你覺得是一條不是會有幾條?”孔雀問。
索勒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幾個人是死於一人之手,還是各有凶手。現在,總算是有一個嫌疑人了,那個鷹飾丟了的木合察爾汗。明日一早就去找他,雷暴前夕,還在城外待的就那麼幾個人,我就不信他們彼此間沒有相互看到,一個個都裝得素不相識的樣子,心中沒鬼才怪!”
“嗯,他們之間看似互不來往,其實一直在通著氣,還有跟你說刀疤臉要走的那個阿什拉,你不覺得他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問題?”索勒看著孔雀問完話後仰頭正喝著壺中剩下的酒,前襟大開著,那塊畫著圖的絲帕一角微微冒著頭……,他安穩地坐著,突然一個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地將那塊絲帕拿出。
孔雀右手拿著酒壺,感覺到前襟受到攻擊,躲閃已經不可能,他左手立刻伸出,去抓索勒的偷襲之手,右手就要放下酒壺。
兩個人對彼此的招式都已熟絡,索勒早算計好如何出招,如何治“敵”,根本不給孔雀放下酒壺的機會,左手在孔雀出手的瞬間閃電一擊,孔雀手腕一麻放緩了動作,然後他左手又去襲擊孔雀的右手。
這酒壺是上品,雖然不是真白瓷,但一看也知道價格不菲,孔雀可不想賠錢,隻好抓緊它。索勒一隻手左右開攻,右手已靈巧地拿出那塊絲帕,瞬間遠離孔雀。
……
片刻的沉寂後,孔雀優雅地笑了笑,依舊是那付不跟粗鄙小民一般見識的異族貴公子模樣,站起身來。
索勒莫名起了寒意,趕緊問道:“哪去?”
“回去睡覺啊!”孔雀臉懷“春色”地看著他,索勒卻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他想也不想地把到手的絲帕遞到孔雀麵前,笑得一臉諂媚:“還你還你,跟你開個玩笑!”
孔雀挑眉道:“你確定?”
索勒點著頭道:“確定確定,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熟知孔雀的性格,他知道這帕子不還,那幅幻景圖就別想要過來了。現在不一樣了,岱山已經是孔雀的人了,他不點頭,岱山畫不畫還兩說呢!